高三下学期,吕君惟以备战高考为由,征得了父母的同意申请留校,和恋人住到了同一间宿舍。

同窗同学,同食同寝,那半年是他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美妙时光,以至于多年之后吕君惟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将这一生的幸福和快乐都在那半年之中挥霍殆尽。

高考之后他们本来打算填报同一所学校,最终因为分数的差异未能如愿。

距离的限制并未能阻挡两个年轻人的热情,他们写信,打电话,在节假日的空隙中不远千里短暂相聚,他们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方式维系这段感情。

可时间的冷酷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毕业、工作、催婚催育接踵而来,世俗的偏见、家庭的期许、生存的压力和烦扰一点点磋磨掉了当年炭火一般炙热的初恋。

他们终究不能永怀赤子之心做那扑火的飞蛾,只能汇入人潮,做那吹灭火焰、扫掉余烬、无奈又无趣的成年人。

不知道是谁首先断的联系,等到吕君惟偶然从工作的重压中回过神,便发现对方已经从自己生命中褪去了痕迹。

他相过亲,约过会,甚至在父母的催促下一度进入到谈婚论嫁的环节。但最终都是不欢而散。

病毒爆发之后,父母先后过世,吕君惟跌跌撞撞苟活至今,他进入了云川基地,信奉了光明神教,又跟随神使来到这里。

在种植园里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吕君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是他,的确是他。

哪怕岁月如梭时光磋磨,他们已经步入中年,早就不复当初的模样,吕君惟也能一眼认出来,那就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深爱过的恋人。

对方的眼睛依然清澈黑亮,只一眼就将他看了个透彻,笑着挥挥手:“嗨。”

从未像那刻一般,吕君惟如此坚信并感激着光明神的悲悯和仁慈。

对方住在E区,和他所住的B区并不远。

他们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祷告一起聊天。被时光割离的熟悉感很快又回来了,但年轻时不顾一切的勇气却再也难以寻见,成年人的寒暄和试探中,谁也没有主动踏过那条线。

一个星期之前,对方率先被选中走进了神域。

临行之前,他找到了吕君惟:“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晚自习全校停电吗。”

“等我完成受洗仪式之后,”对方笑着说:“当时做的事情,我们再做一次吧。”

吕君惟扭过头,狼狈地抹掉了满脸泪水,仓惶点头:“好。”

等人转身离开,又急急忙忙追了过去,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枚生肖玉,笨拙地给对方戴上:“庙里求的,据说能护身辟邪,也不一定真有什么用,你,你戴着玩吧。”

时间在回忆中飞速流逝,等吕君惟回过神,他已经跟随队伍走进了博物馆大门。

过于明亮的灯光让人下意识闭上眼睛,领路的四名红袍异能者停了下来。

“来自D区的被选中者出列,”其中一人道:“跟着我往这边走。”

一部分教民从队伍中走了出去,拖在地上的白色长袍发出 的摩擦声。

吕君惟略微有些忐忑:原来受洗仪式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吗?那他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对方?还是说所有区域里只有D区单独受洗,其他被选中的教民依然在一起?

分离出去的三十人很快远去,另外一名红袍异能者道:“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博物馆极大,剩下的三百多人跟随指引在其中穿行了两分钟左右,来到一堵二十多米高的环形高墙之前。

墙上有门,门外摆了两张长桌,桌子上摆放着各种武器:匕首,棒球棍,钢管,剪刀,锅铲……

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大部分武器上都沾着褐红色的污渍,像是早就干涸的血迹。

“所有人,每人选一样。”

队伍中响起轻微的骚动,红袍异能者脸色一沉,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磨蹭什么呢?不想参加受洗仪式了?光明神为你们设下的考验就在眼前,只要通过了就能觉醒异能,每人选一样,动作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