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君惟随手拿了一把剪刀,心中略微有些不安,但这点不安很快就被对光明神的虔诚信仰以及对马上就能见到某个人的期待所冲散:
对方知道他也被选中了吗?如果不知道的话,等一下见到他会不会特别惊讶?在神域里待的这一个多星期对方还适应吗?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很着急?可是觉醒这件事本来就急不得,自己得多安慰安慰对方才行,到时候他们两个一起努力,肯定能……
思绪尚未终结,高墙上的大门忽然洞开,一阵狂风从背后呼啸而来,将这三百多人全部刮了进去。
骤然落地的眩晕、刺目的灯光、沸腾的人声让吕君惟一时间难以反应,趴在地上回不过神,随即,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声接连在他周围响起:
“丧尸!有丧尸!快跑啊有丧尸!!!”
教民疯狂后退,人群混乱不堪。有人直接从吕君惟手上踩了过去,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小心绊到了他的小腿,砰地一声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只丧尸已经扑到他身上,张嘴咬断了他的颈动脉。
喷射而出的鲜血溅了吕君惟一身,有几滴从他额头上滑到嘴里,弥漫在口腔中的血腥味终于将他游离的理智拽了回来
丧尸!有丧尸!!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攥紧了那把剪刀,抖着手用力捅进了丧尸的后脑勺。
丧尸抽搐两下倒了下去,吕君惟想去拉被它压住的年轻人,但对方已经睁大眼睛停止了呼吸。
“快跑啊!”有人推了他一把:“别愣着!”
吕君惟仓惶后退,凄厉的惨叫声和四处逃窜的人影充斥着他的听觉和视觉。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神域里为什么会有丧尸?他们明明是被选中参加受洗仪式的,怎么会有丧尸呢?
背后传来坚硬的触感,吕君惟已然退到了墙边,他抬起头,这才发现所有被选中者都被那阵狂风扔进了五米高的深坑当中,深坑之上是一圈圈环形看台,密密麻麻的红色人影趴在栏杆边上往下看,发出疯狂又兴奋的呐喊:
“上啊!不想被丧尸咬死就赶紧上啊!”
“草,这届人畜素质不行啊,反应力太差,一个个愣得跟块木头一样,都已经咬死七八个了。”
“瞧瞧咱们的丧尸兄弟多给力 咬死他们!抠掉他们的眼睛!啃烂他们的嘴巴!把心肝肠子全给我扯出来!”
“哭吧,叫吧,害不害怕?绝不绝望?哈哈哈哈,想活下来就赶紧进化异能啊!”
“……”
吕君惟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像是被人塞满了冰块,又往冰块中注入滚烫的岩浆。
“全是假的!”他听到有教民在悲呼怒吼:“什么受洗仪式什么光明神的考验,全都是假的!他们想用丧尸咬死我们,所谓的神域和觉醒根本就是谎言!”
吕君惟嘴唇发颤: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他想见的人,到底在哪儿呢?
一道踉跄的身影嘶嚎着扑了过来,直接将吕君惟扑倒在地。
那是一具半腐烂的丧尸,面孔被啃食得残缺不全。浑浊充血的眼球一颗半垂在脸上,另外一颗也像是随时都能从眼眶里蹦出来,捕食新鲜血肉的本能让它的力气奇大无比,将吕君惟死死按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就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吕君惟拼命将它往上推,右手攥紧了自己的剪刀,正要从丧尸的太阳穴捅进去,一枚玉佩从它领口中滑落下来。
一枚生肖玉。
对方离开之前,自己亲手为他戴上的生肖玉。
“不……”吕君惟如遭雷击,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不忍相信,泪水涨满了眼眶,又顺着眼尾的细纹滚落下来:“不可能是你,不会的,你不会变成这样……”
他深爱的人啊,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和折磨,在绝望与孤独中结束了生命。
这个温吞又怯懦的中年男人被丧尸压在地上,神情悲切嚎啕大哭,哭得歇斯底地,哭得撕心裂肺。却不并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因为他的懦弱和迟疑,错失了这一生本来唾手可得的快乐与幸福。
丧尸不会在乎他的眼泪,依然挣扎着嘶嚎不休。吕君惟突然扔掉剪刀,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它,任由它的牙齿咬穿颈项,在剧痛和喷涌而出的鲜血中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在博物馆原本的三楼栏杆边,如今的最佳观赏席上,一名异能者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将视线从地狱般的深坑内轻飘飘抬起来:“另一边的情况怎么样?”
他身旁有人躬身答道:“回副使,那边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