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的青年背对深渊斜坐在矮桌上,一条腿随意伸着,另一条腿支起来踩在桌沿上,左手搭着膝盖,下巴微抬姿态睥睨,很是桀骜不驯。
沈十安立刻松了口气:果然是阿尔。
眼前的阿尔和他在上一段记忆里见过的兽态相比应该长大了不少,孩童时期粉雕玉琢的小脸明显长开了,却又比成年后的英俊悍猛多了几分青涩,长腿劲腰唇红齿白,一派少年风流。
孩童期的阿尔沈十安很熟悉,毕竟朝夕相处过大半年,跟成年后的阿尔更是亲密无间。唯独眼前这幅青少年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张扬肆意又狂又拽 怎么说呢,还挺可爱。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沈十安眼里挺可爱的阿尔大马金刀地坐在矮桌上,右手指尖捏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石头,睨着那群跪伏在他脚下瑟瑟发抖的兽人,懒洋洋道:“为了偷采魔法石,连我大哥的领域都敢闯。都疯啦?地底世界的规矩没人教你们吗?要说闯就闯了,见到我竟然还敢跑 跑去哪儿?跑得了吗?区区混血半兽,全捆在一起也不够我一根指头捏的。哼,我们兄弟三个这才几年没在外头露面啊,都忘记刻耳柏洛斯有多可怕啦?”
说完目光一顿,被他盯上的兽人便噗呲一声,爆成了一团血雾。
想要走近一点近距离观察的沈十安正好从旁边经过,被喷了个始料未及。他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但血雾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轻飘飘洒在漆黑的玄铁上,连同之前还没干的,沿着符纹纹路汇成条条涓流。
……暴力。
沈十安额角抽了抽,避开血迹走到阿尔身后。
另一边跪在地上的兽人们抖得更加厉害,以头抢地连声求饶:
“魔君饶命……”
“我等再也不敢……”
“求魔君网开一面……”
阿尔看上去饶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就眯起眼睛:“闭嘴,吵死了。”
抬手虚虚一抓,一只肌肉虬结、足有五米多高的兽人便突然飘了起来,活像是被疾速行驶的火车头撞上,猛地飞了出去,越过矮桌旁的沈十安直直坠入深渊。
惨叫声还没消失,又有一名兽人腾空而起,以同样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飞了出去,消失在露台之外。
被深渊吞没,似乎比直接爆成血浆更让兽人们恐惧。
剩下的兽人吓破了胆子,也顾不得怕了,四散奔逃慌不择路。但只要离开露台十米范围,就会被一股巨力猛拽回去,不容抗拒地重复着同类的结局。
阿尔扔得兴起,墨绿色的眼睛里红光隐现。
就在他准备扔第七个的时候,远远传来一道声音:“阿尔,停手。”
已经被扔到露台外面的兽人身形一滞,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带了回来,轻轻放回地面。
沈十安循声看过去,立时一怔。
来人是名年轻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面容极为清俊雅致。身穿一袭白色素袍,长长的头发用玉簪绾起一半,剩下一半随意搭在肩上,雪白色的袍角轻柔浪漫不染尘埃,随着走动轻轻荡起,像是月光下的云海。
他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但眨眼间就已经到了露台跟前。途中似有似无地往沈十安所站的位置轻轻扫了一眼
沈十安只觉身上一沉,刹那间仿佛有一整座大山朝他压了下来,然而就在全身的骨头都要因为不堪重负发出爆破声时,这股突如其来的重压又突然消失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他的错觉。
与此同时阿尔已经站起来迎了上去:“大哥!你怎么来啦?”
大哥?沈十安谨慎打量对方:这就是阿尔那位兄长?
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兄长气质出尘,眉目缱绻,说话也很温柔:“我同海蟾真人刚下完棋,往回走时听到这边有些动静。发生什么事了?”
阿尔身上那股桀骜难驯的刺儿头气场从兄长出现起就收敛了大半,闻言抬起下巴,带着股邀功的味道:“我抓到了一群小偷!二哥让我帮他进深渊找点漂亮石头,我一过来,就发现这些东西偷偷藏在浮台下面,背包里全是魔法石。哼,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咱们的地盘都敢闯,今天一个也别想走!大哥,你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兄长看了看抖若筛糠的兽人,又看向摩拳擦掌的阿尔,温声道:“擅闯领域的确可恶,你把他们抓住了,做得很好。不过深渊险恶,冒险来这儿采石应当也是为了生计,念在他们初犯,不如小惩大诫,这次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怎么行!刻耳柏洛斯的威严不容侵犯,擅闯领地者死!”阿尔哼哼两声:“深渊无穷无尽,想挖石头哪里不行,无非就是看中了大哥的领域里石头最好阴煞最弱,来这里挖石头最安全。哼,贪得无厌利欲熏心,他们既然敢来,那就要付出代价!”
“他们已经失去了九名同伴,这样的代价,还不够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