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算什么。”阿尔不以为意:“二哥说了,凯奥斯强者为尊,弱者没有存在价值,这样的蝼蚁,杀再多也死不足惜。”

兄长如远山含黛一样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这是什么话。世间生灵皆难能可贵,强者有强者的约束,弱者也有弱者的好处,每种生灵的特质都不一样,怎能单凭力量的强弱论定价值?即便是蝼蚁,日日辛勤劳作,那也有我们可以学习和欣赏……”

察觉到阿尔脸上的抵触和不耐之色,他止住话头。想了想,眼中浮出笑意:“再过几天,就是你两百岁的生辰了。”

阿尔立刻又高兴起来:“嗯?”

“虽说刻耳柏洛斯三百岁才算成年,但两百岁也是大人了。” 兄长抬手拍了拍阿尔的肩膀,语调和缓轻柔:“地底世界广阔无垠,蕴含的道理更不知凡几,即便是刻耳柏洛斯也无法穷尽。有些事情,我说的不一定对,你二哥也不一定对,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和思考。这些人是你抓住的,该怎么处理,大哥不会再干涉。我先走了,海蟾真人送了不少点心,你要想吃记得早些回来,迟了可就没有了。”

说完果真转身离开,就跟来的时候一样,衣袂翩跹,像山岚间的流云,又像一阵清风,很快消失在广场尽头。

阿尔一直目送兄长离开后才将视线收了回来。被他扫过的兽人们噤若寒蝉,等待命运的最终审判。

魔王会放他们离开吗?

兽人们显然是这样期盼的。

但阿尔眉毛一挑,沈十安就知道要糟

嗖!嗖!

又有两名兽人在惨叫声中被抡起来扔进了深渊。

扔完之后,阿尔背着手阴恻恻看着剩下的,目光从距离最远的那个,一路恐吓到距离最近的那个。

就当沈十安以为根本不用他再动手其余兽人都会被活生生吓死的时候,小魔王重重哼了一声,恶狠狠道:“算你们走运。”

抬手一挥,平地刮起一阵飓风,将兽人们全都卷了进去,眨眼间就不见了。也不知道送去了什么地方,但只要没摔死,应该是能活下来的。

阿尔满脸嫌弃,像是刚扔完垃圾似的甩了甩手。

沈十安忍不住笑起来,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充盈在胸口,让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摸一摸魔王的脑袋。

指尖还没碰到呢,阿尔忽然转身,英挺的眉毛紧紧皱起,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往前倾,锐利的视线仔细逡巡着眼前每一寸空间。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见沈十安,就会发现他跟阿尔几乎完美地贴合在了一起:额头抵着额头,鼻子挨着鼻子,嘴唇碰着嘴唇。

那双足以让人感叹造物神奇的墨绿色眼睛近在咫尺,像黑暗深渊中最美的宝石,闪烁着迷人又危险的光泽。

阿尔耸动鼻尖用力闻了几下,什么也没发现。狐疑地揉了几下鼻子,直起身又转了回去。

沈十安捂住胸口,脸上微微发烫,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已经是阿尔第二次有这种反应了。上一段记忆里他好像也察觉到了自己 但这可能吗?刚刚这段场景应该是很多年前就发生过的,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因缘际会下的旁观者,是这段记忆里虚幻的影子,根本没有在此时此地真实存在过。

而且不仅是阿尔,之前那位兄长出现的时候好像也有点不对劲,他感受到的应该是对方的威压?但一个理论上根本不存在的虚影怎么会……

还没等他想清楚,一股强劲的拉扯力忽然传来。抬头一看才发现阿尔已经走远了,而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跟随对方往前移动。

连绵起伏的宫殿群从远处看就非常壮观,走近之后那种恢弘壮观的感觉又被放大了好几倍,就算阿尔化为兽态原型在里面撒着欢儿的跑估计都绰绰有余 或许这也正是殿宇建造得如此巍峨庞大的原因。

沈十安跟随阿尔的视角四处打量,发现这里面住了不少人,或者说是看起来像人的凯奥斯生物。

其中绝大部分应该是仆从身份,远远看见阿尔便恭敬地退至道路两旁。偶尔还能看见几名穿着青衫长袍、背着各色法器的修真者,联想到沈寻曾经提到过他大哥对于人类文化非常感兴趣,时常找人交流探讨,沈十安推测这些修真者应该是兄长养的“门客” 对方之前提到过的“海蟾真人”估计就属于此类。

阿尔走得很快,穿过重重宫墙,走进了一处广阔并且生机勃勃的美丽花园中。

花园正中间有座雕塑,雕的是一只匍匐憩息的巨兽,即便是放松状态,那扑面而来的威严气势也让人战栗心惊 沈十安觉得自己眼力不错,兽型的刻耳柏洛斯在人类眼中应该都长得差不多,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阿尔。

巨兽懒洋洋伸出来的前爪上靠着一个人,阿尔看见后眼睛一亮,立刻加快步伐小跑过去:“二哥!”同时将系在腰间的一只布袋子解下来,打开袋口让对方看:“全是魔法石,我按照你说的专门挑个头大的颜色亮的捡了这么多,二哥你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再去找。”

赫修抬头扫了他一眼,又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接过袋子放在雕塑巨大的前爪上,一只手随意翻了翻:“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我在浮台下面抓住了一群偷闯进来采石的兽人,耽搁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