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月天里(二)

岁月流歌 淮上文歌 2110 字 4个月前

肚子饱了,没有生存的压力,怨气会少了很多,也就不会随便往娃们身上撒气了。

大成子每次挨捶,纯粹都是咎由自取。

堂姐毛丫最幸福了,上面有三个哥哥,她这唯一的毛丫头也就成了全家人的长上明珠。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物质上给不了多少。

但平时无论多么的忙碌和憋屈,成子的大爷大娘,也不会动女儿一个指头。

栓子父母早逝,与唯一的老爹相依为命,吃百家饭长大。

没有爸妈揍他,但也是个没人疼的可怜蛋儿。

所以70后这代人,尤其是农村娃们,如果回忆童年,几乎都有挨爹妈捶揍的血泪史。

那个时候的娃们似乎还特别的扛揍,父母的体罚可不是小敲小打,而是对待阶级敌人一般的大刑伺候啊!

放鹅竹竿、烧火棍、铁锹把子都会用上,有些虎妈连洗衣的棒槌都能不分轻重的落在犯错小娃的身上。

弹脑门、甩巴掌、扯耳朵,简直就不算个事了。

如果放到今天,可就是虐待了,要负刑事责任的。

如今的校园里,老师用书本扇学生一下都不行,甚至会引来开除公职的处罚。

不知道是孩子们的承受力变弱了,还是整个社会的教育导向出现了偏差。

但总体上来说,应该是一种进步吧。

父权是封建集权时代的产物,人性化和平等的理念,才是未来的趋势。

那段日子每天下午,都会有大批的战机从头顶飞过。

“轰轰隆隆”,如暴雨天的滚雷一般。

飞机过后,还会在蔚蓝的天际间流下一道云彩一样的白烟。

二十世纪70年代,对于大别山区的孩子们来说,飞机是不陌生的。

机场是三线建设时候的产物,最多的时候驻扎过一个空军飞行师。

修机场的时候,周边的公社和大队,每家每户都出过工。

刚子的爸爸就曾经在那里做过一年多的伙夫,专门负责给本大队派去的民工烧水做饭。

这也是他们家,唯一的光荣史了。

“你们想不想看飞机?”

刚子瘫坐在泥地上,斜眼看着他的小伙伴们。

“想啊!不过听我爸讲,飞机场在山里头,要几天几夜才能走到那儿!”毛丫说。

“我、我们做飞机回来!”大成子的想法很是超前,他的鼻涕已经挂到嘴唇边上了。

“山里有毛栗子,毛栗子好吃!”

狗蛋所说的毛栗子娃们都吃过,每年秋天走村串户的货郎挑子,都会带来炒熟的野板栗,一个牙膏袋就可换上一小把。

“不远!我爸走过好多趟了!沿着门口的机耕路往南走,再沿着柏油路往西走,半天就能走到了!”

刚子最有发言权,他犟着脖子纠正了毛丫路远的说法。

土房子盖不下去了,摔泥炮引来满身的苍蝇,知了蜻蜓也捕腻歪了,娃们正为没有新的游戏犯愁呢!

所以刚子这个建议,马上引来了娃们齐声的附和。

他们约好明早就出发,去飞机场看飞机。

怎么走到那儿、会不会迷路、家里的大人们担心怎么办,都不是他们操心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乡村不通公交车、自行车都很少,娃们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大多是外婆家。

所以一百里外的远方,对于小娃们来说,已经是远在天边了。

刚子讲的路线都对,先机耕路再柏油路,然后跟着运输油料的军用油罐车队,便是前去机场的方向了。

距离王家大庄,也就七十多里的路程。

渴了喝路边的塘水,饿了路旁全是农家的菜园和苞谷地。

填饱肚子对于这群平时在家土匪一样的娃们来说,确实没有太大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