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饱了,没有生存的压力,怨气会少了很多,也就不会随便往娃们身上撒气了。
大成子每次挨捶,纯粹都是咎由自取。
堂姐毛丫最幸福了,上面有三个哥哥,她这唯一的毛丫头也就成了全家人的长上明珠。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物质上给不了多少。
但平时无论多么的忙碌和憋屈,成子的大爷大娘,也不会动女儿一个指头。
栓子父母早逝,与唯一的老爹相依为命,吃百家饭长大。
没有爸妈揍他,但也是个没人疼的可怜蛋儿。
所以70后这代人,尤其是农村娃们,如果回忆童年,几乎都有挨爹妈捶揍的血泪史。
那个时候的娃们似乎还特别的扛揍,父母的体罚可不是小敲小打,而是对待阶级敌人一般的大刑伺候啊!
放鹅竹竿、烧火棍、铁锹把子都会用上,有些虎妈连洗衣的棒槌都能不分轻重的落在犯错小娃的身上。
弹脑门、甩巴掌、扯耳朵,简直就不算个事了。
如果放到今天,可就是虐待了,要负刑事责任的。
如今的校园里,老师用书本扇学生一下都不行,甚至会引来开除公职的处罚。
不知道是孩子们的承受力变弱了,还是整个社会的教育导向出现了偏差。
但总体上来说,应该是一种进步吧。
父权是封建集权时代的产物,人性化和平等的理念,才是未来的趋势。
那段日子每天下午,都会有大批的战机从头顶飞过。
“轰轰隆隆”,如暴雨天的滚雷一般。
飞机过后,还会在蔚蓝的天际间流下一道云彩一样的白烟。
二十世纪70年代,对于大别山区的孩子们来说,飞机是不陌生的。
机场是三线建设时候的产物,最多的时候驻扎过一个空军飞行师。
修机场的时候,周边的公社和大队,每家每户都出过工。
刚子的爸爸就曾经在那里做过一年多的伙夫,专门负责给本大队派去的民工烧水做饭。
这也是他们家,唯一的光荣史了。
“你们想不想看飞机?”
刚子瘫坐在泥地上,斜眼看着他的小伙伴们。
“想啊!不过听我爸讲,飞机场在山里头,要几天几夜才能走到那儿!”毛丫说。
“我、我们做飞机回来!”大成子的想法很是超前,他的鼻涕已经挂到嘴唇边上了。
“山里有毛栗子,毛栗子好吃!”
狗蛋所说的毛栗子娃们都吃过,每年秋天走村串户的货郎挑子,都会带来炒熟的野板栗,一个牙膏袋就可换上一小把。
“不远!我爸走过好多趟了!沿着门口的机耕路往南走,再沿着柏油路往西走,半天就能走到了!”
刚子最有发言权,他犟着脖子纠正了毛丫路远的说法。
土房子盖不下去了,摔泥炮引来满身的苍蝇,知了蜻蜓也捕腻歪了,娃们正为没有新的游戏犯愁呢!
所以刚子这个建议,马上引来了娃们齐声的附和。
他们约好明早就出发,去飞机场看飞机。
怎么走到那儿、会不会迷路、家里的大人们担心怎么办,都不是他们操心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乡村不通公交车、自行车都很少,娃们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大多是外婆家。
所以一百里外的远方,对于小娃们来说,已经是远在天边了。
刚子讲的路线都对,先机耕路再柏油路,然后跟着运输油料的军用油罐车队,便是前去机场的方向了。
距离王家大庄,也就七十多里的路程。
渴了喝路边的塘水,饿了路旁全是农家的菜园和苞谷地。
填饱肚子对于这群平时在家土匪一样的娃们来说,确实没有太大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