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南摇了摇头,他根本摸不清自己这些天做了什么,又为什么去了大街上。他还没有想哭,可是眼泪半掉不掉地悬在下眼睑上打晃。
“我又没说分手,你凭什么跑!”陈双恨不得摔几个花盆和他吵架。
“对不起,你走吧。”屈南飞快地转过去,像一只眼红的兔子,“我将来可能会疯。”
会疯?陈双苦笑几秒。“你以为我怕你疯?从小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四水疯了。我连我弟都能照顾好,凭什么照顾不好你!你以为我怕你疯啊?我怕我没处找你!你……”
话音还没落稳,屈南擦着眼睛朝阳台走,陈双跟在后面,从天台走向卧室。卧室里好大的烟味,全部都是屈向北抽的,百叶窗没有打开,有种脏脏的橘色的光线。
陈双跟着他进去,金色的头发在光线里发橘、发粉。屈向北的迅速褪去并没有还给他一个好好的屈南,而是一个狼狈不堪的人。
屈南已经退回到屋子里,像哥哥刚刚去世那时候,坐在床边,没有半点波澜。陈双追过去,原来光线并不是完全偏爱他,有时也把他罩在灰里。
“你走吧。”屈南对着墙流眼泪,“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根本就不好,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样,我是假的。”他的影子投射到墙上,仿佛跟着他一起哭。
“我不走。”陈双一下扑了上去,搂着他的后背,“我们的训练还没结束,我只感受你,你跑了,我感受不到你我也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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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北哥:危险危险危险,快逃。
南妹:哭着上线。
第119章 小狗项圈!
陈双抱住屈南时,发现他的肩膀是颤的。
屋里光线昏暗,时光变成了漩涡,将他们都吸了进去。周围摆满荣耀,没有一个是屈南的。陈双也搞不清是屈南收起了自己的痕迹,还是这些年他只肯摆放哥哥的遗物。
空气变得潮湿,被屈南止不住的泪水浸透。冬天的阳光没有给屋里带来明亮,反而四处浮动着类似憋雨的闷热。墙上是一条又一条横着的光条,他们的呼吸声丝丝缠绕,没有一点风。
“你别走,别走。”陈双不知道该怎样留住他,人格一旦转换,他真的没有地方去找他,“我们还要一起训练,一起拿金牌。开学之后的校级联赛我报名了,这是我第一场比赛,你得陪着我。”
屈南的额头不断渗出汗水,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原本自己想要隐瞒的,全部藏不住。那一年,哥哥笑着和自己说,让自己到楼下看一会儿电视,他要睡觉,他困了。
自己下了楼,打开电视机看着,连声音都不敢开,怕吵到哥哥。哥哥不下楼,他也不敢上去打扰,等到爸妈回家,他们上了楼,楼上才响起了凄厉的哭声和尖叫。
自己懵懵懂懂地走上去,看到哥哥躺在床上,爸妈怎么摇动他都摇不醒了。墙上的奖状开始褪色,金牌开始朽坏,奖杯开始生锈,所有的时光定格在那一刹那的午后。
光线暗了,英俊的哥哥闭上了眼。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屈南完全没有印象。后来他长大才明白,原来从那一天开始,自己的人格就开始分裂了。但是这种症状藏得很深,深到他自己都没发觉。直到某一天,家人告诉他,前一周自己很奇怪。
哥哥走了,爸爸疯了,妈妈哭了。那自己就变成哥哥。只要哥哥回来,这个家就会变回从前。大家就都好了,大家就都好了。
只要自己变成屈向北。
屈南好累,不光是人格转换后的疲累,还有身体上真情实感的虚弱。他可能刚训练完,汗水覆盖每一寸肌肤,光线照上有细微的颗粒感,如同磨砂纸,一层层打磨他的精力。他不敢回头,自己用哥哥的性格认识了陈双,陈双喜欢的人也有可能是哥哥那样的。
可是自己是什么样,屈南早就忘了。他活在一片雾里,也走不出去,只有思念泛滥成灾。
“要是你不陪我去,我肯定会紧张的。”陈双的手摸到了屈南的下巴,全是泪,他还继续说,呼吸声急促再急促,生怕屈南的意识折叠,进入自己找不到的角落,“这是我第一次大型比赛,我又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人,对吧?只要他们怀疑我,给我几个白眼,我可能就退缩了。”
“对不起。”屈南反复地摇头,他现在连自己都帮不了了,他两手空空,看起来好委屈,“我帮不了你,我记不住自己之前说过什么。我随时可能发病,发病之后我都不认识你。你走吧。”
“你认识我,你认识我啊,你是屈南,我是陈又又。”陈双将他的肩拼命转过来,在光阴中,屈南的背心领口被汗水和泪珠打湿一片。
吓得陈双不住地咳嗽。
他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屈南,屈南不该是这样的。他会在阳光里朝自己走过来,在树荫下给自己送一杯冰凉的奶茶,在冬训期间给自己叠被子。他们还有一个组合名,叫有腰就行。他们还没赢呢,他们会赢很多很多赛事。
上课时候,屈南会守住昏昏欲睡的自己,拉自己的手。另外一只手飞快地做笔记,丝毫不耽误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