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往单元门走。

是要回家。

一定是我看错了吧,有谢老师的关怀与父母的呵护,谢老师的外孙怎么会孤寂?怎么会和自己一样,看起来是一位过客。

许卿准备和过去好多次一样,看着楼外想要回家的人的背影消失在一扇扇单元门里,然后继续自己的故事,而他继续和溜过的风儿说话,陪着负担很重的大树等待它身上的雪融化,化为滋润根系的水。

却与莫名其妙扭头抬望过来的小人对上视线。

顾殊早就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了,耳边是外公说惯了的唠叨话,他已决心等会就把自己的考试成绩拿给外公看,让他少说一点。

先前出去的人没关单元门,不远处幽深的楼道就像一个怪兽,对小孩子张开血口。顾殊看一眼,再看一眼,又看了一眼,莫名的觉得有一些惶恐。

这很奇怪。

紧接着,他又在心里突如其来的声音指引下,抬起头,侧望过去。

蔚蓝和枯冷的硬树枝构成了冬日的天空,对面那一栋的窗户大多紧闭着,屋主人开着空调,不希望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潮湿,没有开窗。

但有一扇窗户开着。

上面趴着……一个小人?

顾殊只能看到他放在阳台窗框上的手臂,被软乎乎的蓝色羽绒服裹着,目测不出有多少分量。还有一顶蓬松柔软的小蘑菇…不,是小水母,水母须须(头发丝)在风里飘飘四扬。

明明隔得好远了,顾殊却觉得那个小人是在惊诧,惊诧他会看过去,讶异两个人猝不及防对上的视线。

顾殊突然短促的笑了一声,好轻好轻。被外公谢淮津捕捉到,低头看了眼自己素来冷清的外孙,“有什么好笑的事?”

心里的声音消失了。

好像就是为了指引他看那一眼。

还有什么不一样……

我好像见过他。

顾殊点点头,问外公:“对面那栋楼五楼有一位小孩?”

外公谢淮津爱下棋,爱和院子里的老伙计们逗鸟钓鱼健身,交际范围很广。刚刚那个小孩应该是那一户的小辈,这里住的多半是中老年人,即使外公不认得,也应该有所耳闻。

谢淮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说小卿啊?哎,可能又在观察自然吧,不过大冷天的,怎么能让孩子单独待在阳台上。”他琢磨片刻,“你先上楼吧,外婆在家会给你开门。我去他们家一趟。”

顾殊没动,“我也去。”

“你也去?也好,小卿就比你小一岁,你们两个要是玩得来也不错。”

过去对面楼的短短几分钟,顾殊知道了不少“小卿”的消息:他姓许,比自己小一岁。那一户的屋主是他的外公外婆。自己的外公很喜欢他。

谢淮津敲了敲门,刘爱芬炖上鸡,匆匆过来开门,“谁呀? 老谢,你来找老魏?他在阳台上待着呢。”

谢淮津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魏峥则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许卿趴在窗户边,窗户开着,这里背风,窜进来的冷风少。

他笑了笑,“我来拜年。”

这话实在突兀,大家虽然几十年邻里,却也并非多么亲密的关系,早就不兴这一套了,通常路上碰见问个过年好,没碰见就作罢,哪里会专门登门拜年?

但谢淮津如此说了,他们便当作是他一时兴起,好好招待。

客人登门拜访,魏峥则没继续待在阳台上,连带着许卿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