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小澄:“江总您少说几句吧,叶博士都生气了。”
江瀛:“不是冲你吗?”
边小澄:“……我觉得是冲你。”
法西娅摇摇头,走了:“是冲你们俩。”
叶初阳偷偷摸到后台,想找到钟伶和钟伶的父母以及她的未婚夫。舞台后面紧邻着一条宽绰的过道,过道后面就是厨房,钟伶的父母正在舞台候场区和人寒暄。从面貌上看,他们就是在医院病房里丈夫家暴妻子的那对夫妻,十几年过去,他们显了老态,倒比年轻时柔和了许多。叶初阳看着他们接待亲友时有说有笑的模样,难以把这两人和医院里那对夫妻联系起来。
“方瑜,钟兆强,他们就是钟伶的父母?”
江瀛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叶初阳身后,说道。
叶初阳捂着心口回头瞪他一眼,才说:“对,是钟伶的父母,你们看到钟伶了吗?”
法西娅道:“钟伶在楼上,还没下来呢。”
江瀛摸着下巴看着钟伶的父母,笑道:“他们看起来感情挺好,是和解了吗?还是装出来的?”
此时候场区的亲友散了,只留下方瑜和钟兆强,钟兆强给妻子搬了张凳子让妻子坐下,还给妻子拧开一瓶矿泉水,方瑜一直温柔甜蜜地微笑着,目光追随着自己的丈夫。
叶初阳疑惑了,眼前这对夫妻的恩爱没有装给任何人看,更像是真实流露,他们还是医院里那对上演家暴的夫妻吗?
法西娅小声说:“表哥,钟伶下来了。”
叶初阳朝法西娅指的地方看过去,看到身穿白色婚纱头戴白纱手持捧花的钟伶被伴娘搀扶着出现在舞台候场区,而新郎刘彦已经站在主持人身边,钟伶的父母也在台下落座。
江瀛道:“我们也找地方坐下。”
第四排长椅只坐了两个人,空了一大半,叶初阳等人猫腰走过来在长椅上落座,江瀛坐在叶初阳身边,凑近叶初阳低声问:“你能看到新郎的脸吗?”
叶初阳扶着眼镜眯着眼睛去看台上的新郎,惊讶地发现新郎的脸很模糊,像是曝光过度的模糊,他还以为是自己眼镜脏了所以看不真切,但是江瀛说:“我也看不到新郎的脸。”他问法西娅和边小澄,都得到‘看不到’的答案。
叶初阳还是把眼镜取下来用衣角擦了擦又戴好,发现新郎刘彦的脸依旧模糊的像一团白光,并非是他眼镜出了问题。刘彦举着话筒致词时露出了左手手腕内侧一截青色纹身,隔着老远叶初阳也能看清楚那是一块小小的拼图。他在脑子里把这块图案记下,台上刘彦的发言也到了尾声,主持人把话筒接过去,几句诗歌朗诵过后就把典礼推进下一阶段;新娘登场了。
当钟伶身穿洁白的婚纱蒙着洁白的白纱手捧着白色雏菊出现时,所有人都被她迷了眼;钟伶含羞低头,在人群的注视中缓缓走向舞台,身上像是蒙着一层光雾。她的母亲在台下喜极而泣,而她泪眼朦胧地对着父母点头微笑。
江瀛胳膊搭在椅背上,翘着腿,以一种优雅和粗鲁糅杂而成的矛盾的姿态看着钟伶,凉凉地笑道:“这一家子现在倒是相亲相爱了,我怎么觉得……很不真实。”
叶初阳道:“谁不真实?”
江瀛道:“钟伶,钟伶的父母和钟伶的未婚夫,他们都很不真实。”
叶初阳静静思考片刻,道:“钟伶有妄想症。”
江瀛:“所以?”
叶初阳道:“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幕或许不是钟伶的记忆,而是钟伶的妄想。”
江瀛把眉一挑:“你是说,这是钟伶想象中的婚礼?”
叶初阳点点头:“从我们进入钟伶的精神舱开始,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由真假两部分组成。钟伶是精神病患者,她会假想很多东西,会把自己悲惨的回忆经过美好加工,我们看到的就是钟伶在脑中加工过的婚礼。”
江瀛诡笑着,发表不同意见:“但是有没有可能,医院那一幕是假的,现在是真的?”
叶初阳迟疑道:“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有可能。”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叶初阳本来觉得很小的可能性变得可能性极大——钟伶上台后接过主持人递给她的话筒,转过身面对众人正要讲话,身边主持人忽然消失了,台下的宾客也消失了,台上仅有钟伶的未婚夫,以及叶初阳等人和钟伶的父母坐在原位。
大堂光芒瞬灭,教堂残破狼藉,台上竖着几盏白蜡烛,烛光晃动着,把钟伶绰约的身姿拉扯的扭曲又诡异,她洁白的身影站在摇曳的烛光里像一具冰冷惨白幽若芳鑫的尸体。
边小澄抱住膝盖埋下头,低低念了声:“完了完了,野鬼要出来开趴体了。”
法西娅兴致勃勃地盯着台上的钟伶,捅了捅叶初阳的胳膊:“看看看,马上进高潮了。”
显然,婚礼现场的种种一直在循环上演,就像一场死亡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