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这事儿特别不好把握时机。等一会儿不来吧,说不等了,又怕下一刻人就来了。站在门口就越站越久,站得越久越不想放弃。
伏传不想跟谢青鹤提自己等了多久,岔开话题说:“我把人都捡回来了,挺好都没受伤。”
“那泥巴和稻草捏的小世界跟玩儿似的,也没什么杀伤之处。就有个憨憨天生贪吃,说是走在街上看着这也好吃那也好吃,从街头吃到街尾,吃了一肚子泥巴,还说今儿这面条怎么这么扎实,吃得人撑得慌!”说到这里伏传也有些生气,“给些水吃也好啊,怎么就给人吃泥巴呢!”
“叫吐出来了吧?黄泥也要吃死人的。”谢青鹤问道,“可要我看一看?”
伏传点头又摇头:“不用看。我也正经学过医术的,都给他吐出来了。”
说话进了门,伏传又去看阿奇古:“大师兄,这位是?”
谢青鹤转过身来,吩咐道:“伸手。”
阿奇古莫名所以,不过,他自知不是谢青鹤的对手,也做好了被处死的准备,还指望谢青鹤以后能好好对待邓太后,丝毫没有对抗之意,把右手伸了出来。见谢青鹤不满意,他又困惑地伸出左手。
伏传腰间悬着一柄匕首,谢青鹤随手抽出,刷刷削去阿奇古两根拇指。
两根指头掉在地上,阿奇古才反应过来,嘶地痛呼一声。
这流畅的动作,熟悉的后果,让伏传马上就明白了:“他就是和尚?”
寺中传承的功夫基本上都着落在一双手上,废了大拇指,无法结印,一身功夫就能废去大半。
当初和尚弑师,就被谢青鹤削了两根手指。如今阿奇古作乱害人,肆意取人身份性命,也被谢青鹤削了手指。
谢青鹤否认道:“他不是和尚。”
阿奇古满头冷汗,有些凶蛮地瞪着谢青鹤:“要杀就杀,砍手指作甚?”
伏传正弯腰捡起他的手指,包在干净的手帕里,闻言说道:“我师哥既然削了你的手指,就不会再杀你了。”说着,把那两根手指交给阿奇古。
阿奇古脸色古怪地看了谢青鹤一眼,转身要走。
“你得留下。”谢青鹤说。
阿奇古奇怪地问:“不是不杀我了吗?”
“我说过,你不能再留在太后身边。从今以后你跟着我。”谢青鹤转身吩咐伏传,“给他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不要苛待。”
伏传马上吩咐身边侍从去办。
阿奇古想了想,默默跟着伏府下人去安顿。他可以跑,邓太后往哪里跑?
打发了阿奇古之后,伏传与谢青鹤直接回了寝处。下人送来热水,伏传陪着谢青鹤沐浴更衣,二人边收拾边说话,伏传听了谢青鹤宫中的经历,说道:“原来是个孝子。难怪大师兄网开一面。”
谢青鹤解释说:“他心中牵挂邓太后,就是上了笼头的野马,不至于彻底失控。”
伏传拿着湿毛巾给谢青鹤搓背,头一回没有搓着搓着就想亲一口,还想着谢青鹤所说:“邓太后就真的是想保护小皇帝?她不是皇帝生母,打小也没跟皇帝生活在一起,却能为皇帝做到这一步?”
谢青鹤将脸沉浸在氤氲水气中,镇静了片刻,说:“古往今来那么多贤妻良母,未必都与自己呕心沥血抚育的孩子有血亲。草娘也甘愿为了自己的儿媳妇北上,充作骑马人的女奴。她与她的儿媳妇有血亲么?”
伏传还是想不明白:“她对自己的亲儿子那么冷酷无情,却去爱护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日久见人心。这几日我就进宫去给皇帝做师父,看看皇帝的品行。”谢青鹤说。
伏传才想起这一茬,皱眉道:“大师兄,今天才打了韩琳一顿,马上就去给皇帝当老师,若是韩琳误会……”
“不是误会。”谢青鹤将脸上水渍抹下,转身面对着伏传,“若皇帝品性不坏,许多事情都不必弄得那么复杂。”
换句话说,如果幼帝扶得起来,谢青鹤就要站队了,届时韩琳和河阳党人都要歇菜。
伏传对此颇为忧虑:“韩琳也不是那么好说话。”
谢青鹤对此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