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谷三年,九世皇帝乾诏令天下,征召百匠入王都修建万岁宫。皮匠本不在征召之列。修宫殿么,石匠,木匠,花匠,画工,雕工,窑工……皮匠也没有用武之地。”
“丛儿,你见过役夫苦力,如何挖土凿石,如何垫土筑台么?”
谢青鹤当然“没有”见过。陈丛出生之后,相州陈府的大工程都差不多干完了,陈家风风火火在外打天下,哪顾得上家里?他摇摇头。
“比杀人辛苦。”陈起说。
安莹恭恭敬敬陪在一旁,闻言都抽了抽嘴角。
“每天都是干不完的重活,夜里就睡在乱石旷野之上,役夫还得自带粮食,没多久就有不少征夫病饿而死。有监工士兵来搬走死人的尸体,有时候来不及,尸体就在工地上发烂发臭。”
“不断地有人逃跑,被抓回去,继续逃。”
“皇帝只管催问万岁宫的进度,听说役夫纷纷逃跑,他非常生气。”
“这时候就用得上皮匠了。很生气的皇帝下令征召皮匠,把逃跑的役夫抓回来之后,一个个剥皮填草,用木架竖在工地上,威吓其余征夫,不许他们再逃跑。”
“你的曾祖父,”陈起提起陈皮刀时,居然忍不住笑了笑,“他老人家带着许多粮食,兴冲冲地进了王都,以为自己要去给皇帝鞣皮做御匠,到了万岁宫的工地,他才知道,原来他领的那份御赐的工,是去杀人剥皮。”
“乡野邻人都称赞他是个和善温柔的老实人,一个和善温柔的老实人,又怎么会去杀无辜之人,再剥下无辜之人的皮呢?他在工地挨了半天,等到天黑之后,串联了一伙石匠瓦工,杀死监工与守夜的士兵之后,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