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窗外的一根树枝上落了只小鸟,也不叫,就那么自己抓着树枝儿左顾右盼的。这个时候又飞来一只跟它一模一样的,扑棱着翅膀紧挨着它落到了旁边。兴许是嫌这个新来的太过热情了,原本的那只还没等它落稳,就拍着翅膀飞跑了。

“等有了对象,可得领回来给我们看看。”

“那是必须的。”项海收回目光,继续洗樱桃。

老人自己也呵呵地笑着,“我们小海,长的这么好看,又这么乖,还...还有啥来着?”

项海把洗好的樱桃拿到老人跟前,“还会做好吃的。叔啊,你这死记硬背哪行呢,得发自内心啊。”

“内心,内心着呢。”老人被他逗得一直笑,眼角层层叠叠的皱纹都堆了起来。

“所以说小海的对象肯定也差不了,要不可配不上我们小海!”

“肯定的。”项海捏起一颗樱桃送到老人嘴边,“叔,吃樱桃吧,特别新鲜。”

第十章

陪着老人聊了会儿天,项海先把晒好的衣服收了,一件件叠整齐。然后把老人常吃的药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快吃完,需要补充的。最后又再三再四地叮嘱老人,记得喝粥,肉要少吃,不要随随便便给人开门,有什么事一定给他打电话...

出了老人家的单元门,天已经擦黑了,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

项海点上了一支烟,朝公交车站走去。

背包里现在只剩了三个空饭盒,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可他的步子却不如来的时候显得轻快。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忙碌了一整天,疲倦在这一刻变本加厉地涌了上来。

五月二十五号对于项海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自己的生日有时候都想不起来,可这一天却怎么也忘不了。

昨天吃过晚饭,他就打了辆车,去了二十多公里以外的师范附小。

差不多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要来这里一次,就像某种仪式。纪念多年以前,将他的人生切割成两半的那一天。

师范附小算是他的母校吧,虽说没能念到毕业,但他还是挺怀念那一段短暂而又模模糊糊的快乐时光。

小孩儿嘛,记忆就跟金鱼似的,上午发生的事儿恨不能放学就忘了,比如说当天的语文作业。

可也总有些自认为挺牛逼的高光时刻,会牢牢地印在脑海里,甚至能伴随一生的时光。

比如某一次期末考试,每一科成绩都是一百分的自己,闪闪发光地站在讲台上,被老师当众表扬得下不来台。还有某一天,几个自认为能看透一切的小子,呼啦啦围过来,大着嗓门喊:“哎项海,告诉你个秘密!那个XXX她喜欢你!”

这些单细胞的小屁孩儿,还就是能把日子过得五颜六色的。

如今学校的操场比当年他离开的时候似乎小了一些,但是更漂亮了。大门这里的管理也更严格了,晚上还有保安值班。

不像十二年前,学生家长什么的进进出出还都挺随便。要不然当时妈妈怎么就能领着舅舅,大模大样地走进来,把他给接走了。

之所以对五月二十五号这个日子记忆犹新,是因为当时他们整个年级都在教学楼前操练队列。烈日下,老师扯着嗓子喊,“同学们,今天已经二十五号了,距离六一运动会只剩一个星期了。看看你们走的队列,有一排是齐的吗?”

“你们几个,瞅谁呢,就说你们呢,还在那闹呢?刚才是谁啊都顺拐了?都站好了!”

现在项海觉得,那些个一丁点儿大的小屁孩儿是挺讨厌的。老师在上面越是发火,下面的同学闹腾得就越欢。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逆反心理。

他还记得当年老师总是说“你们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其实还真不是。老师的话他们都听进去了,可正是因为听进了耳朵,才叫这些个小屁孩儿疯得更忘我。

隔着学校大门的栅栏,项海望向正对着大门的教学楼门前的一片空地。当时班里的同学就是站在那个地方,排着稀松扭曲的阵型,接受着班主任老师的训话。他甚至还记得在阳光下,老师因为用力过猛而喷出的唾沫星子。

当时他把这个“笑料”告诉了旁边的男生,结果几个人就笑做一团,你捅我一下,我踢你一脚,停都停不下来。现在想想那个场景,简直是太无聊,太...欠揍了。

就在他们几个闹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项海突然看到了出现在班主任身边的妈妈。当时给他吓得一个激灵,甚至在那一瞬间还以为,老师怎么这么快就把家长给找来了?这是什么速度?

不过老师并没计较他们几个捣乱的事,而是跟妈妈到一边聊了一会儿,就把项海叫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让他跟着妈妈走了。他还记得刚才和他互殴的几个男生眼里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妈妈让他去教室里取书包,还给他介绍身边的那个男人,说是他的舅舅。于是他就很乖地跟那个陌生的男人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