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又羞辱我。”邢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没有要哭的意思。
“既然不打算哭,就跟我聊聊呗。”项海继续逗他,更是在求他。
“聊聊......”邢岳低下头,挨个捏着自己的手指,“我妈...她得了肝癌,已经到了晚期,要不是手术需要亲属签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前一阵她去北京也是为了这事。可她非告诉我是去看朋友。”
“上次在人民医院看见她,也是这么说的。”邢岳冷笑了一声。
“她把我家那房子卖了,把我像撵狗一样撵出来,理由是要开始过自己的生活。结果,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按理说我不该生气的,因为我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这样,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印象里,她都没有抱过我。”
“小时候,有一次还差点把我扔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有意的。”
“你说,你想听哪个?”邢岳再次无力地靠在窗边,指尖追逐着窗外一闪即逝的灯火,“我家这些破事儿多着呢,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他想说,想把这些多年来困扰着他,却怎么样也想不明白的事统统倒出来。
项海甚至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慰他,邢岳就又继续说了起来,“小海,你还不知道吧,我爸其实也是警察,只是十年前就不在了,是跳楼自杀的。”
项海开着车不敢分心,可他这会儿有些后悔了。自己随便一句“聊聊”,却像是火上浇油,反倒勾起了邢岳更多的伤心事。
可邢岳仍在滔滔不绝地聊着,“那时候我刚上大学,军训还没结束就跑了回来。我爸还剩最后一口气,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靠呼吸机维持着。医生的意思是,已经没希望了。”
“当时我妈哭得死去活来的,”邢岳按了按太阳穴,又嗤地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感情有多好呢。其实我们一家三口,就跟合租在一间房子里的三个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
邢岳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兜,才想起自己的烟已经没了。
“有烟么?”他问项海。
“我兜里有,自己拿。”项海说。
他从项海的兜里掏出烟盒来,给自己点着一支,又问,“你要么?”
“来一根。”
于是他又递了一根到项海嘴边,替他点着。
吸着烟,邢岳又继续自顾自地唠叨,“后来我爸死了,我就办了退学,回来又读了一年高三,考了公安大学,也成了警察。”
“总有人问我到底为啥要当警察。呵呵,我他妈都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当警察。”
“我知道你为啥要当警察。”项海说。
邢岳偏过头去看着他。
“邢哥,可能你不承认,可我觉得打心眼里,你还是挺崇拜你爸的。所以才会去当警察。”项海也看了他一眼,“你爸他,应该很牛吧?”
邢岳转回目光,继续吸着烟,又抓了抓头发,“应该是...挺牛的吧,反正比我强。”
“我靠!”项海的语气忽然变得夸张,“比你还牛?那得多牛啊?你已经是最牛逼的了好不好?”
邢约皱起眉,咂摸着这话的滋味,半天才说,“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
“没有,邢哥。”项海笑了起来,“真的,我是真觉得你特别特别牛逼!”
邢岳有些不好意思,“那你这男朋友滤镜有点儿厚啊。”
“跟你的比还薄了点儿。”
“少扯淡。”邢岳也笑了。
“啧,你咋就不信呢?这话我可是摸着良心说的。”项海信誓旦旦笑着。
“是么?”邢岳转过头,跟着身子也靠过来,“你良心在哪呢?让我也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