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哥,我错了!我想回家,呜呜呜,我好想回家。”
从那个染血的雪夜到刚才胸前被挂上勋章,从药厂到看守所,再到法庭,再到现在,项海第一次有了后悔的念头。
不是因为不能披红挂绿、堂堂正正接受荣誉,也不是因为身上的蓝衣只能像道具样的临时串场,他只是突然很想回到从前,回到他们可以自由亲吻、拥抱的时光。
这一刻他甚至都不在乎袁国平是死是活,只想回家,回到那个有邢岳和他在的家,那间带着橘子味空气的房子。
他承认是自己太贪心了,比邢岳要贪婪许多。
邢岳心中的那个家里只有他,而他心里的家却觊觎着许多许多。
有山有海还有玫瑰花。
项海哭得很凶,像偷跑出去玩久了,忘了回家路的小学生。
邢岳只是不停摩挲他的后背,在他冒着青茬的头顶一下下亲着,“你没错,我看谁敢说你错了?”
不怪你,要怪就怪这胜利来得不是时候。一桌子庆功宴,却已经不香了。
“小海,咱们的家还在呢,会回去的,再等等,咱们都会回去的。”
警察叔叔说会送他回家,可迷路的小学生却哭得更厉害了。恨自己贪玩儿,爸妈明明告诉过别走远。怕回家会挨揍,更怕以后连挨揍的机会都没了。
邢岳感觉背上的制服就快被那双小爪子给抓碎了。
想想还挺逗的,自己这点儿软技能正在被项海继承并发扬光大,搞的他都不好意思炫技了。
他能体会项海此时的心情,但这种滋味早在项海还没来时他已经尝得够够了,所以这会儿他挺平静,因为他很满足。
眼下这几分钟不是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时候。
去他的赵郎和袁国平,去他的一年半还是两年,去他的缝纫机和长明灯,去他的将来和过往。
他只愿珍重现在。
现在项海很激动,他自己也在澎湃,但质感却不一样。
一个是春汛时奔涌的东江水,一个是浴缸里随手撩起的小浪花。
当然浪的那个是他。
他仍在被那个吻抚慰着,像久病的人终于等来了一贴良药。
这或许是接下来的18个月里唯一的机会,因此他格外珍惜,想再好好把握一下。
“小海,你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他偏过头,在项海的耳朵尖轻轻磨蹭着,“你再甩一道,我级别就超越我爸了。”
这话很灵,项海戛然而止,并且赶紧抬起头,看了看他肩上湿漉漉的一片,又朝自己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声音瓮瓮的,“没蹭上...”
邢岳追过去,在他湿漉漉的眼尾亲了一下,“真咸...你早上洗脸了么?”
“洗了。”
“你可别又冒泡啊。”
项海使劲吸了吸鼻子,“没泡儿...”
于是邢岳这才低下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火燎一样低声求着,“小海,这个时间多宝贵啊,你再多亲我一下吧,嗯?”
项海一脸的潮湿被他一句话就燎干了,朝门口看了一眼,“还是别了吧,徐局接电话马上就回来了。”
邢岳呵呵一声,“哪来的电话,徐局那手机一直黑屏呢,你没看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