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按理来说,他已经过了半辈子的人,心中不该起任何涟漪。可偏巧在陆阳还未敲门时,他主动地推开了心中的那扇门。他把心中的那些阴霾和抑郁一股脑全都挥洒出去,他感到了新生和力量,他感到了年少时候才有的热血和轻狂。
他又重新找回了初当警察那份追求正义炽热的心,他要把二十年前未尽的事业完成,要把心中那些遗憾全都一股脑解决掉。
想到这里,陈国良那双浑浊的瞳孔中,慢慢闪现起了明亮的光芒。
容铮端详着他的表情,不客气地打断他的思路,冷冷开口道:“你和陆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想知道,你们搞出那么大的事情,又是绑架,又是囚禁,那么多有大能耐的人被你们捏在手里,苦苦隐忍了那么多年,终于复了仇。但那些病床上躺着的兄弟呢?那几个警员你也看见了,都才二十几岁的年纪,他们憧憬警察这份神圣的职业刚踏入门就被坠下了深渊。陈国良,你对得起自己的兄弟,你们热血了,你们是正义的法外执行者,但你们对得起他们吗?”
陈国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手忙脚乱地想从冒烟的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借口 那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没有想到会出那样的差错,他们只是想自己的牺牲来换取血的正义……但是话到嘴边,他发现说什么都是虚伪和徒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干哑的说:“我该怎么办。”
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助和懊悔,那外强中干的热血只出现短暂的几秒就被无情的事实打压了下去,剩下的只有无法磨灭的痛苦和后半辈子的内心煎熬。
容铮牢牢地盯着他:“事已至此,我不能帮受害人家属原谅你,但是你现在可以挽救其他人,冬宁还年轻,他还有等着他的爱人,他还有大好的未来和前途,你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
陈国良有些犹豫:“可这是他的意愿 ”
容铮打断他的话:“难道他的意愿就是去死,去让爱他的人一辈子煎熬,让他永远活在人们的唾弃里?”
陈国良仿徨颤抖着嘴唇,重重地吸了口烟后,痛苦地把脸埋在手里:“你想要我怎么做?联系他妈?”
容铮摇摇头:“主动联系他,反而引起他怀疑,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陈国良抹了下眼睛:“大概是一个月前的时候,陆阳找到了我,他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计划,就跟你猜测的一样,只是充当中间人联系冬宁和那个叫R的黑客。”
容铮:“为什么R不和他们直接联系?”
陈国良估计说:“大概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貌似并不想过多的联系别人,我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是在固定的时间,手机会收到他的信息,然后把指示转发给冬宁。”
多米听到说起R,再也忍不住插了句:“原来是这样,所以R才会出现在市局。冬宁在的位置地势偏僻隐蔽且空旷,这样的环境还没有市局好隐藏。如果他在市局,正好还可以关注我们的动向。我的妈,这算盘,一箭双雕啊这是。”
陈国良皱眉不展地点点头:“我不知道他居然会携带炸弹,如果知道,我绝不可能和他合作。”
容铮:“你们绑架这五个人分别的目的是什么,你清楚吗?”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陈国良咬着牙说,“孙家姐弟,陆阳和他们仇深似海,恨不得挫骨扬灰,丁雪峰是孙家的狗腿子,三个人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至于钱家我不清楚,我和他们没仇没怨,陆阳也不会对我说这些,他始终不想我手上沾上血。”
容铮吸了口烟,借着那点烟丝冲入后脑的后劲,思索着:“陆阳、孙大江还有你都是在二十年前就和孙家结了仇,钱家虽然盘根在欲海市,但是钱国平的重心却不在这里。他搬来也没多久,作为一个爱护羽毛、就快要退休的人,至少明面上来看,和孙家没有多少干系。要绑也是绑他弟弟钱宁城 ”
“难不成,”多米耳尖一动,“是绑错了?”
容铮摇摇头,沉着声道:“只怕冬宁的目的就是钱国平。”
就在这时,陈国良怀里的手机响了,陈国良神色一紧,抬头望向容铮 是冬宁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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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铮连忙拿起耳机插入手机里,自己揣上一端,朝陈国良做了个手势。
陈国良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身份从黑转白的转换,他一连咳了好几声,才把抖擞的音调展平,硬着头皮接起电话,运了好几口气后平静地开口:“喂。”
电话那头粗重的一声呼气,冬宁沙哑的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你一个人?”
光是声音,就从手机听孔里透出丝丝怀疑和不确定,只要这头稍微出一点差错,那头就会单方面扯掉协议。
陈国良毕竟是老刑警,千钧一发之迹激出了职业本能,反应迅速地调整了呼吸,顿了顿后,装模作样地捂住电话几秒像是在刻意打探四周,而后又用袖子摩擦出几声类似行走意料相擦的声音再放开,压低声音说:“好了,我现在一个人。”
冬宁没挂断电话,看来是暂时放下戒心,可说出的话依旧又急又快,语气里还明显带着质问:“为什么你的信息没有发过来?”
陈国良呼吸一缓,没有急着回答,抬头和容铮对视一眼,容铮无声地张口做了口型:实话实说。
陈国良于是再开口,语气格外深沉沙哑:“那个叫R的究竟是谁?谁联系的?他一声不吭躲在市局门口,没多久就被淮赧市来的那几个人撞破。现在市局这边网络恢复,直播也中断了。要不是我在这里观察他们的动静,恐怕你那里早就被他们给端了。还有……那个R逃走的时候,在市局门口放了枚炸弹……”说着,陈国良声音哽咽了下,再开口时微微颤抖,“市局那几个小警察刚下去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