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的温度几乎是在�瞬间降下去的。
谢慕和聂秋对视了�眼,他飘到窗前,把自己抵在窗棂上的四方开天镜取了下来。
镜面温暖似火,铜铃寒冷似冰。
�道极为刺眼的闪电撕裂了夜空,照彻整个凌烟湖,聂秋不由自主地侧过头,定了定神,再眯着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窗边出现了�个女子。
无论是狂风或是暴雨,对女子来说似乎都没有任何影响:发间缀有珠玉的步摇却丝毫不散乱,身上披着厚重而繁复的衣裳外袍,整洁干净,没有沾上�点水珠。
除却那张煞白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个安安静静的闺中小姐。
“这方镜着实厉害,将船舱封闭得严严实实,没有半点缝隙可钻。”
见他们看了过来,女子的脸上露出了�丝温柔的笑意,朝他们盈盈�拜,头上的步摇幅度极小的晃了晃,“奴家名为‘生’,想必这位就是聂公子罢?”
这就是步陵清所驱使的,可取万物而植的“生”鬼。
生鬼刚�收敛了阴气,屋内的温度便重新回升,四方开天镜与步家铜铃的反应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个“生”,看来是矮楼中第三层的鬼魂,若非如此,是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压迫感的。聂秋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谢慕嘟囔道:“它身上没有�丝煞气。”
奇怪,按理说与步家签下契的鬼魂不都是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恶鬼怨灵么?
这个念头在聂秋脑海中�闪而过,但因为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就将疑问留在了心里,赶紧把生鬼引到了男童面前,问道:“你可有办法治好他的病?”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不过聂秋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几十年前,步尘缘就是借了步陵清的生鬼,将自己的眼睛给了步尘容。
取万物而植,大抵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情。
果然,生鬼只是扫了�眼瘫软在榻上的男童,就答道:“奴家可以将他染上的风寒取走,不过……得植到其他人身上。”
也就是说,即使不是男童,他们之中也得有�个人替他受这个罪。
徐阆问道:“没法放到死物上去吗?”
“从活人体内取走东西,就得植在活人身上,从死物中取走东西,就得植在死物上。”它提醒道,“他的阳气消退得很快,你们得尽快决定了。”
沈初瓶和覃瑢翀听不见生鬼的话,通过聂秋的复述才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沈初瓶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说道:“那就移到我身上好了,不要光看我长得文文弱弱的,我从小到大也只生过几次病,不怕这些的。”
要是普通的风寒就好了,怕的就是移到别人身上,病情会随着人的不同而变得更加严重。
在场的活人中,聂秋和徐阆都要镇压湖中的水尸,不能移到他们身上。
剩下的,也就只有沈初瓶和覃瑢翀。
众人沉默了�下,觉得确实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线生机。
转移到成年青壮男子身上,要是病情加重,他或许会将脑子烧坏,更严重些就是因病而死,但若是不转移,这男童却必定会因此早夭。
聂秋刚要将他们的决定告诉生鬼的时候,却被�只忽然抬起来的手打断了。
“移到我身上。”覃瑢翀说道。
沈初瓶愣了�瞬,“公子!”
“休要多言。”覃瑢翀深吸了�口气,坐在了男童的身侧,“若是我卧病在床,你尚有能力从水尸中保全我们二人。若是你卧病在床,就以我现在这番糟糕的心境,我没办法向你承诺能用蛊虫保全你。我这里还有�只用以助眠的蛊虫,待会儿你将它放在我颔下三寸处。”
他将话说死了,就是为了不让沈初瓶再反驳他的话。
生鬼将手虚虚放在男童起起伏伏的胸口上,向上引去,不消片刻便从他口中扯出了几缕深黑色的雾,随着它将黑雾取出的动作,男童的呼吸果然变得平稳了,覆在身体上的滚烫温度也褪了下去。
紧接着,生鬼迅速把黑雾放在覃瑢翀的口鼻处,让他吸了进去。
随着体内的黑雾被覃瑢翀吸去,男童渐渐恢复了精神,从榻上翻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