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意一丝一丝地缠上心头,同时父亲的声音传入耳中,“太子确实早便想要拉拢云府。我可是兵部尚书啊。不掌控兵部,许多事情便都是空谈。他怎可能会容我们置身于棋局外?”

云归想着,是啊,怎么可能置身于棋局外?许多事情一早便亦是注定好了的。只是,他仍想不明白,“为何太子要这般早地行事?明明……他已经是太子了。”那个位置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只要不出大差错,又如何会有变数?

前世时,他起初未有参与到向寻的事情里,有些不太紧要的虽知晓部分,可到底没想到向寻不止是提早培植心腹那么简单。拉拢兵部尚书,掌控兵部,这些是他当年预料不到的。便是如今,亦是讶异的。

云锵看了一眼云归,吩咐人将书房远近守着的仆人婢女都遣远,才缓缓道,“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我亦理解太子所为。只是我到底不愿这般归附于太子势力之下。”

顿了顿,又道,“太子虽然是太子,可能不能顺利坐上那把椅子,还有太多变数。一是,陛下并不十分喜爱太子,虽太子优秀,脾性与陛下十分相似,是天生的最高人……”

这话云归是极为赞同的。太子下边的皇子,他接触得虽不算多,可亦算了解,无人再有他那般的头脑和手段。更无人……似他那般心狠手辣。偏偏却还能让人称颂他英明宽容。

“二是什么?”云归追问道。

“二是……先帝走前,曾留下一道旨意,共有两件重大之极的事,一是传位于陛下,二是必立长子为太子。”

长子?长子不就是向寻?云归不解,随后一道灵光闪过脑海,惊道,“那长子还在人世?”声音竟不由比平日高了些许。

第44章 长子下落

前世他入宫多年后,方才知晓,在向寻之前,靖武宗便已有一个皇子了,即是靖武宗真正的长子。只是听闻未及满月,连皇族玉碟都未能入,竟就夭折了。未有多久便是向寻出世,便成了名义上的长子。又是皇后所出,嫡长子的身份,加上向寻的资质,这才成了太子。

云锵听了却是紧蹙眉头,连声音都愈发低沉下来,“你如何知晓此事?”向寻并非真正的长子一事,知之者甚少,因着那头一个皇子夭折后,陛下悲痛难当,下旨令人再不许提,云归长居家中,如何能知晓当年秘辛?

云归觉着这问话分外耳熟,楼桓之问了一遭,现下又是父亲,向寻果真仍能令得他大失分寸,今日从知晓伴读一事来,他便总是言语失当,免不了又得扯谎,“儿子是猜想着,若太子是长子,父亲便不会说这第二个缘由了,且若是太子为长子,更无需这般费劲,因为胜算实在太大,有先帝这一道旨意,还需要担心什么?再者,儿子从未听闻太子上头还有皇子,便想着是否长子已然夭折,所以……”

云锵听着这番话,实难相信,云归才多大年纪?又未曾接触太多人事,更未曾入官场,怎可能一时间心思动得这般快这般多,还想得这般准确?只是,细细看着云归的神色,倒还是镇定自若的,眼神亦未曾闪躲,心里便只好半信半疑了。

见父亲这般打量,云归心里亦有些打鼓,父亲为官数十载,加上他本身的铁面黑脸,少有寻常人被他盯着能不心惊的,幸好他前世入宫后少不得磨练,若真想瞒天过海,旁人是绝不能从他神态里瞧出端倪来的。

幸好?心内苦涩,时至今日,他竟然能觉得那二十年黑暗的生涯,亦可以用“幸好”二字。

回过神来,便听云锵言道,“那皇长子……有可能还在人世。”

云归已料得这个答案,“若他还在人世,向寻的身份可会改变?”向寻毕竟做了这许多年的太子,七年足够太子在百姓及官员心里有不可撼动的位置。

云锵摇摇头,“我亦不知。这件事情,太难说了。所以太子才会不顾陛下在位,亦要私下冒险。”

“当年的事情,父亲可知晓得清楚?”云归问道。

云锵一边回忆一边言道,“我亦知晓得不甚清楚,只记得那时候堪称一个字,乱。”顿了顿,“先帝倚重卫家,当年卫家老族长还救了先帝一命,先帝便留了心想将老族长的嫡女许给陛下为正妃,来日亦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只可惜,这事情有人横插一脚,阴差阳错下,正妃并非卫家嫡女,而是如今的皇后,谢氏。而卫氏,便屈居侧妃的位子。”

想来便是谢家从中捣鬼罢?这件事情,获得最大好处的不就是谢家?谢家在京都里虽亦是大族,可在卫家跟前那是比不了的,要知道因着先帝的倚重,卫家可说是京都除皇族外,第一大望族了。

第45章 两人相商

云锵接着言道,“谢氏嫁与陛下后半年,卫氏入门,从一开始便就得了陛下的喜爱,两人感情甚笃,若非碍着还有正妃在上头压着,谁人不赞一句‘伉俪情深’?不过半年,卫氏就先谢氏有了身孕。先帝闻讯龙心大悦,一下子就赏了许多的恩赐,卫家在京里的风头更是一时无两。”

云归静静听着,此时心境渐渐清明,脑海中竟莫名想起一人来。不知是否在世的皇长子……其实若非这阴差阳错,该是嫡长子罢?有一人,亦是神神秘秘,且还姓了皇族之姓……

那向临多少年岁?瞧着面容该是大不了向寻多少,这样时间倒是对得上的。

只是又觉得太过惊世骇俗,身为先帝指定的未来太子,如今失了身份不说,且还有家归不得 若是回去皇城,那凶险岂是一两分?便是不在皇城,在这京都,亦是危险重重罢?向寻怎可能容忍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只要这人一日未死,他这太子便是一日都名不正言不顺。

这样一来,向临怎么敢这般逗留京郊?岂非是把自己竖着当活生生的靶子,就等向寻把他弄死?想着,便又觉得该是自己猜错了,若向临当真是皇长子,师父和向临怎么可能容他?更不可能把名姓告知于他。那么,若向临并非皇长子,他又为何能姓向?难道皇族里还有别的什么族人流落在外?

“太子如何能断定那皇长子未死?”云归忍不住问道,“父亲又为何觉得这皇长子可能还在人世?”毕竟人都说皇长子未及满月就已夭折。

“当年卫氏待产,又有人动了手脚,结果生下皇长子不过半日,就因血崩而死。陛下那时候十分悲痛,无暇顾及刚出生的皇长子,这样一疏忽,小小的婴儿差点就在隔日随他母亲而去,幸而事先找的那乳母,受恩于卫家,至死不愿残害皇长子。乳母一死,陛下醒悟过来,将孩子放在身边亲养,谁知不过一月,就传来皇长子染病夭折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