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歌楼?他如今跟长歌楼可真是有缘,正想着找个借口不去时,柳北已拽了他胳膊,“走走走,愣着干嘛,难得施木头请客,你莫不是要与他客气罢?”

“一起去罢。”施渊言道。云归只好点头应了。

入了长歌楼,与小厮要了厢房,一路上了二楼,还未入得厢房,就见前头塞着好些人,俱是身穿绫罗绸缎的男子,看起来非富即贵。

云归正打量着,不经意却与一人对上目光,那深邃幽深的眸子,好似可将人精魄吸去,云归心一震,后退了小半步。

为何?为何向寻会在此处?

咬牙将眼光挪开,却又见得另一认识之人,竟是楼桓之。此时正微蹙眉看着自己,隔得有些远,不知那眼里的内容。

不过一会儿,向寻领着众人入了厢房,走道便空了下来,小厮引着他们三人入了隔壁厢房,“三位客官稍坐,看看有甚想吃的。”

三人落座,施渊看着心不在焉的云归,若有所思,与柳北两人点东西,亦未见云归回过神来。待得点了好几样菜,问云归,“可还有别的想吃的?”

云归迟缓地摇摇头,心思还无法收归回来。向寻在此处作甚?那些人看着都有些许眼熟,都是官员罢?又在谋划他的大业了?

一顿饭下来,云归几乎食不知味。

饭后施渊与柳北二人对饮,云归亦搁了双箸,却响起了敲门声,“里头是否有一位云公子?”声音压得有些低,但仍能听得不似寻常男子,有些许尖细。

施渊二人看向云归,云归亦回看他们,随后向门外应道,“确是,不知有何贵干?”

“小的主子就在您这厢房的隔壁,方才见了您不好招呼,现下想请您过去一叙。”外头人言道。

云归眉头紧蹙,心里头好似有人在敲梆子,震得疼。这外头说话的人,分明是个宦官。若是楼桓之的仆人,必然不会是宦官。只能是向寻,只能是他……

他让自己过去干什么?想当面让他从命做他的伴读?

缓缓回转头,见得施渊二人有些许担忧之色,心下稍暖,“我去一下,你们不必等我,先回罢。”

话毕便起身开门,一个身穿蓝布衣的少年有一张圆脸,眼神灵动,显得讨喜,全不见二十年后的冷漠与奸猾。若非他重活一世,想必亦是不能料到这般模样的少年,会成为后来皇城里的大内总管罢?

随着尚还年青的周全入了隔壁,方才那许多的人已然不见,只留得向寻和楼桓之二人。楼桓之轻微颔了颔首,云归见了莫名有些心安,走至近处,才鼓了勇气,朝向寻直视过去。

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与吊唁老威远候那日还有今日的匆匆一瞥不同,现下当真是面对面,四目相对,避无可避。控制着自己莫要怯场,扯出微笑来问,“不知二位寻我有何贵干?”

第50章 不留情面

“坐。”向寻伸手示意,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既有上位者的威严,又不失温和亲切。要说伪善,世上怕是再没人能胜过向寻。

待得云归落了座,方才言道,“我与云公子说来倒已有几面之缘了。只是不知,云公子是否还记得我?”

是否还记得?

云归闭了闭眼,一幕幕场景快速却又清晰地在脑海里过去。他在灯下看书,他在一旁陪着。他在庭院练剑,他在树下弹琴。他欢喜时,他亦笑得开心。他烦恼时,他暗里狠下功夫,只盼能助一臂之力。

他垂眸时浓密弯长的睫毛。他笑起来时柔和的双唇弧度。他不欢喜时微抿的唇。他修长优美的手指。他指间的小痣。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道。

这些细节这些往事,他都还记得。只是再睁眼,看着对面的脸,觉得是那样的恍若隔世。恍若隔世……当真是隔世了。

前世那个深情愚蠢的云归,已被眼前人杀死了。坐在这里的,不过是心灰意冷的失意人罢了。

“不记得了。我与贵人未曾碰面,想来是贵人认错了人。”云归听见自己毫无温度的声音。

向寻神情微顿,显是未料云归会这般回答,竟是几乎不留面子。只不过一瞬,向寻又笑得从容,“无妨。今日话事一场,想来日后便能记得我了。”

“贵人事忙,鄙人如何敢耽误贵人时间?”云归平和言道,面上却是挂起了谦逊有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