煲好药,发现给一个昏死过去的人灌药并非易事。要让他用嘴给向寻灌,他觉得还是更愿意直接让向寻死过去算了。掰开嘴一点一点倒,足足用了一刻钟有余的时间,才将药喂了个七七八八。
将药碗随手一放,看着向寻的凄惨模样,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些许,“你竟亦有今日。”83、
未免向寻半夜发起烧来,云归便搬了软榻到房中,入睡亦只是浅眠。子时,向寻果然烧起来,依旧人事不知,只不停梦呓。
待云归给向寻退完烧后,已然是一个时辰后。云归直接倒在自己的软榻上,当即便睡死了过去。
晨光起,向寻艰难地睁开眼睛,便见得极为陌生的床顶。一点儿雕饰亦无,亦不是宫里顶好的红木。他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头部内里亦一直隐隐作痛。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想起昨日之事。
那么这里又是何处?向寻想着,一转头瞧见了不远处的一道身影。那软榻并不大,软榻上的人微微有些蜷缩在上头。脸面朝向他,在自窗边映入的阳光下,看起来好似并非真实。发丝凌乱,细看可瞧见满脸疲惫之色,厚薄正好的唇微微张开,看起来纯良无害。
若非昨日之事还历历在目,怕是他亦要被这外相蒙骗了去。他那般放下身段求他,他却是趁火打劫。他那时确实隐生恨意。只是如今,知他还是救了他,见他因他而狼狈疲惫,又觉得好似不见了恨意。但心里仍有些不舒坦。他却不知晓是为何。
正在他觉得腹饿时,对面的人悠悠醒转。一睁开眼瞧见他时,好似反应不过来,又闭上眼好一会儿。待得半晌,才又看向他。直直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瞧见了其中的厌恶。还未及反应,对面的人已起了身,走出了屋子。
云归洗漱好了,便去厨房熬粥,亦不管向寻如何。在厨房里打着盹儿等粥熬熟。他虽不擅烹饪,但前世在宫中时,除了帮向寻做事和陪他,便再无旁事可做,时不时地,便自个儿去下厨。大菜主食他不曾会,但熬粥和做点心,他还是可以较为轻易做来的。
第84章 小人之心【参赛求枝枝】
云归熬了一大锅粥,先自己喝下一碗,再装起一碗送去给向寻,“吃罢。”放在一边却不见向寻有反应,便冷声道,“为何不吃?”反正昨日他与他已算是撕破脸皮,再不用顾忌着说话做事。
向寻动了动唇,方觉嗓子干涩,“我吃不到。”
“太子就是太子,命好的很。”云归咬牙挤出几个字,到底是用枕子将向寻的头垫高,端了碗舀起一勺粥,送去向寻嘴边。
向寻看着云归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只是想起昨日云归索求他应三件事,那一丝欢喜转瞬就又消失不见了。
云归却不管他,自顾喂完了,就把被子掀开,解开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向寻此时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脸变得通红,却不是羞的,而是恼怒的。正要说几句,却见云归微蹙眉头,拿着伤药,聚精会神地给他上起药来。那模样,好似不是对着他这个大活人,而是对着阿猫阿狗,或者是一件东西。登时,话便都卡在喉咙里。
待得重新包扎好,向寻正要索取一件遮体衣袍时,云归却是坦然自若地解开了衣衫。白皙的肌肤如玉,向寻不由得眼神闪了闪,随后却见得圆润肩头上,红紫的伤口。那是勒痕,伤口和淤血在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分外可怖。
向寻想了想,便知这是昨日为救他而勒伤的了。云归上好药,穿好衣衫,又倒一把药粉在左手上。此时向寻才知竟是连手心,亦是狰狞一片。先前云归无论是手持药瓶,还是手持药碗,手都是过度弯曲着的,而他并不曾多去在意,便当真未曾发现。
当着他的面儿上药,可是在提醒他,为了救他,他耗费了多少功夫?想至此处,心里仅有的一点歉意亦消失殆尽,只冷冷道,“我应下你三件事,自不会赖,你且放心。”
云归刚放好药瓶,冷不丁就听得这话。向寻这是以为他故意在他跟前上药?就是为了提醒他,他是他的救命恩人?忍不住冷笑一声,“我没那个闲功夫在你跟前演戏。既然你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我自然是无话可说。”
说完,云归就拿着碗离开了。向寻愣愣的看着门口半晌,亦没能弄明白究竟是自己多想了,还是云归被他识破心思后恼羞成怒。他发现平日用来识人观人的方法,无法用在云归身上。他好似竟不能看明白他。这是为何?他分明不过是个寻常少年罢了。
等等。他竟称他是寻常少年?哪个寻常少年似他那般冷血无情,瞧着他即将坠崖死去,亦无动于衷,还打算转身走人?又有哪个寻常少年明知他的身份,还这般胆大妄为,不假辞色?一切都不寻常。从他们见的第一面起,云归看他的眼神便是不同寻常的。
第85章 陷入窘境【参赛求枝枝】
云归看他的眼神,一直不同寻常。似怨似恨似厌似恶。他却不知究竟哪里惹得他如此。
向寻正想着,云归又捧着碗走进来,这次碗里装的是隔得老远都能闻见苦臭味的药。不由蹙眉,“他人受伤都是用的补药,未曾闻过这般难闻的。”
云归又是冷笑,“太子爷,这儿不是您的东宫,供不起您的珍贵补品。昨日那断崖上倒是有一株灵芝,太子爷怎么不顺手摘下来,好给自己补补?”
向寻沉下脸色,“你且去买来,待我好全,自会双倍奉还。”顺手摘灵芝?那时他命悬一线,他竟还有心思观察崖壁,还能发现有一株灵芝?
“你若是愿意一味进补,却伤口发炎,高烧不退,我还是愿意跑这个腿的。”云归笑得纯良。这样他还可以顺带着瞧瞧向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知会是何等模样。
“你!”向寻气极,“你好!你很好!”他自认性格脾气还算不错,尤其是容忍度,非寻常人所能及肩。自小到大,明谋暗算,明枪暗箭,他经历的数不胜数,便是父皇猜忌,皇弟暗杀,他亦不曾似这般,怒得几乎不愿意以后算账,只想现在跳起来将眼前之人揍一顿。
云归优哉游哉地看了一眼向寻,“我自然很好。这药你爱喝不喝,我也懒得伺候。”此刻他觉得心情分外明朗,就如同外头明朗的天。见得向寻在他手上屡屡吃瘪,他总算觉得为自己出了些许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