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媛沉吟一会儿,“人自是有的。只是,那到底是妇人,你这个外男如何见得?眼下云府堪危,好歹我身为云府主母,又是你的母亲,照理来说,该是我来护这头家。奈何我不中用,这样重任便早早落在你身上。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想做什么,不妨仔细与我说,不必顾忌^”
云归犹豫起来。且不说这法子分外冒险,只说其中罪恶,便是温媛万万难以接受的。说了出来,温媛执意反对,他又待如何?
父亲和楼桓之被拘在深宫不得出,安危堪忧,哪里能再拖得时间?眼下最好的法子,也就是这么个法子了。
“母亲,航脏之事,怎容污耳?”云归艰难道。
温媛听了这话,半晌都愣愣看着云归。随后竟是捂脸呜咽起来,“是我不好……我自认良善,向来掩耳盗铃,从不去理会那些摆不得台面的事儿……你父亲位极人臣,效力于天子,说是耿直刚正,其实要换这偌大荣华,就真是一点脏污不沾手
了?我为求一身干净,装聋作哑,懦懦缩缩,连后宅阴私也不管不顾。我以为这是好的,却苦了你……你是我心里的珠宝,却因我自私,早早沾惹这些见不得人的腌 !”
云归听得莫名心里微苦,“母亲莫这样想。儿子已经长大了,保护父亲、母亲,保护云府上下,是儿子与生俱来的责任。”
温媛手微颤地抓住云归的手,触之冰凉,是一点儿温度也无,又看他眼下青黑浓重,心疼得不行,“让母亲与你一道扛起来,可好?”
“……好。”云归到底应了。
果是邓喜先将人带到。云归一见了人就问,“你可能与添平通消息?”
让邓喜寻小厮,让云定寻添平,其实都只为了将消息通去向寻那儿。之所以一件事两样吩咐,不过是为了多一重保险。
小厮犹豫着点头,“许是可以。因着宫里眼下戒卫森严,小的也不敢打包票。
这话倒是实诚。瞧这小厮也不算多好使,添平却让这小厮上云府传消息,想来也是形势严峻,饶是向寻手眼通天,眼下被拘禁在东宫里,也得束手束脚。
“添平没有再告知你别的事情?”云归盯着小厮问道。
小厮有些慌乱起来,“不是小的不愿说,只是添平公公有吩咐,在云大公子拿出好法子前,不必要说。”
云归忍不住有些心烦气躁。昨夜里,他以为自己能察觉这小厮是向寻的人,已算是足够镇静。如今看来,还是有所漏失!
若是昨儿就察觉了这小厮有所隐瞒,将这小厮所知,都逼问出来,是否能更早想出法子来?又或是想出来的法子能更好?
也不知向寻打的什么主意。何谓他未有拿出好法子,就不必多说?
“法子我自是有的,只是你不尽说,这法子也就不够周全,甚至会弄巧成拙。
”云归冷声道。
小厮一怔,支支吾吾,“云大公子何不……何不先把法子说一说?”
“我父亲与太子眼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心里的焦急不比你深重?若非事情关己,我何必费时多问你?我一心为救父亲,如何能害太子?也只有太子好,我父亲才能脱身而出。”云归也存了一些试探的心思。
要是这小厮说不出个子丑演卯,他还真不放心,直接将自己所谋一一告知。
小厮挣扎半晌,到底道,“添平公公说,若是云大公子能想出法子来,就将皇长子受伤一事并非苦肉计告知云大公子。再让云大公子将这事合计合计,也好使法子更周全。”
云归几乎忍不住冷笑,“太子打得好主意。既要我替他卖命,还要遮遮掩掩,一点儿不愿亏本,生怕得不了法子却让我得了消息,只救我父亲不救他?”
他如何不明白向寻何以特地吩咐?不过是怕他知道得越清楚,状况掌握得越明白,就能想个法子避开救他,却能将父亲和楼桓之保全。好个精打细算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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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让威远侯府的小厮传消息给他,若他未有察觉小厮实则是他的人,也就罢了。便是察觉了,也是告知一点儿,藏着一点儿,好让他不明就里,想的法子自然也是先把太子洗清嫌疑,再把云锵和楼桓之捞出来。
若是他昨儿就知晓,向寻确定向临受伤一事,并非向临故意施为,那他可以直接找上刘少悟,与之谈条件,暂且与向临合作,先把云锵和楼桓之保出来。而如今他已然谋定一切,当真要放弃先前所定,转而去寻刘少悟?
云归到底决定按原先计划行事。思虑了一整夜的谋划,到底比临时改意,更让他有把握些。也不至于耗费更多时间。
眼下皇帝老病,皇长子受伤,皇太子又受了拘禁,既然事情非皇长子所为,那必定凶手另有其人。
若是太子也因皇帝厌弃而“病重”,又有母亲找爱嚼事儿的夫人,去宗室世家里,传各样真假参半的消息,何愁无法弄虚作假?那幕后之人当真可以沉得住气,不再次出手?
若这第一步可成,接下来也就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