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祈不敢劳烦丛霁喂他,咬了一口后,便口齿含糊地道:“由我自己来罢。”

丛霁将虾饼塞入了温祈手中,自己又取了一只虾饼。

这虾饼外脆里软,炸得恰到好处。

年十一,母后尚在人世,中秋当日,他与母后在集市舍粥。

舍粥过后,母后买了虾饼予他吃,他清楚地记得母后道:“这虾饼虽然上不得台面,但鲜香可口,不输宫廷御点。”

他当时压根不信民间小食能与宫廷御点相提并论,甚至觉得可能会闹肚子。

他瞧了母后一眼,才谨慎地咬了一口,继而更为谨慎地咽下了。

那是他初次吃虾饼,并未闹肚子,且由此对民间小食改观了。

年十二,母后过世了,他的人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人一鲛吃罢虾饼,顿觉口渴,又一同饮君山银针。

生前,温祈甚爱饮茶,但现下对着这上好的君山银针,他却是提不起兴致来。

他饮了数口,便放下了茶盏。

丛霁让尚食局做了西湖鱼羹来,温祈谢过恩,才去喝西湖鱼羹。

待温祁喝罢西湖鱼羹,丛霁见天色已晚,遂伸手揽住温祈的腰身:“寐善。”

温祈的鲛尾大半浸于海水之中,即使身体干燥了,亦不觉得难受。

他凝视着丛霁,大方地心道:看在虾饼与西湖鱼羹的份上,我才勉强容你抱着我。

这软榻远不及御榻,因有温祈在怀,丛霁睡得甚是安稳,直至朝会前一炷香,方才转醒。

他下了软榻,小心翼翼地抱着温祈到了池畔,生恐温祈会溺死,不得不唤醒了温祈。

温祈睡眼朦胧,被放入池水后,复又睡了过去。

待丛霁坐于御座之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温祈乃是鲛人,鲛人长于海中,亦眠于海中,即便他直接将温祈送入池中,温祈亦不会溺死。

由于昨日的朝会被丛露自尽一事打断了,今日的朝会自是较平日延长了些时候。

散朝后,丛霁先去见了丛露,丛露正在刺绣,见得他,甜甜地笑道:“皇兄,我绣得如何?”

丛露绣的乃是一双鸳鸯,丛霁心中酸涩,丛露如此状况,他实在是不放心将丛露嫁出去。

丛露得不到丛霁的答复,气呼呼地道:“皇兄,我的绣工这般不堪入目么?”

丛霁笑道:“并非不堪入目,而是精美得将朕怔住了。”

丛露谦虚地道:“皇兄过誉了。”

丛霁提议道:“你久未见光了,今日风和日丽,你与朕一道去外头透透气可好?”

“好。”丛露欢快地一跃而起,但下一息,却改口道,“不必了。”

她明白自己生着一张可怖的面孔,唯恐吓着旁人。

丛霁了然,为丛露戴上一袭面纱,才牵了丛露的手。

丛露盛情难却,出了白露殿,战战兢兢地步入了日光之中。

暗处,一支利箭却是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