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搜寻着,于天明前出去了,藏身于邻家的池塘里。

一日,两日,三日,四日……

他统共在戚家搜寻了足足十日,都未寻到他的妹妹。

显然不是戚永善将他妹妹藏起来了,便是妹妹早已殒命。

第十一日,他趁着戚永善入眠之际,潜入戚永善的卧房,却不想戚永善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正待他自投罗网。

他及时退了出来,灵活地跃入井中,顺着水流出了戚家。

温祈望着载沉载浮的原身,听着追上来的戚家人的脚步声,心脏发紧。

原身红了双目,由于自己的无能,温祈亦红了双目,亦由于自己的无能。

这个梦结束后,温祈难过得捂住了双目,眼泪从他指缝流淌了出来,继而形成了一颗又一颗莹润的鲛珠。

那厢,丛霁正要上朝,却莫名心生不安,遂将早朝推迟了些时候,径直来了丹泉殿。

他乃是习武之人,耳力较寻常人好上许多,一进得丹泉殿,便有隐约的哭声刺入了他耳中。

他踏声到了池畔,盯着池底的温祈,扬声道:“温祈,出来。”

温祈并不愿示弱,闻声,身体却是情不自禁地浮出水面,旋即被丛霁扣着手腕子,揽入了怀中。

除却喝醉那一回,温祈从未哭过,丛霁一见温祈双目通红,心疼地道:“出何事了?”

温祈不答,圈住丛霁的腰身,啜泣不止。

丛霁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轻拍着温祈的背脊,哄道:“莫要哭了。”

温祈被丛霁哄着,好一会儿才止住哭泣,用朦胧的双目望住了丛霁,其后往丛霁怀中拱了拱,才抬指写道:陛下,你不去上朝么?

丛霁脑中陡然浮现出了一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过他并非唐明皇,这温祈亦非杨贵妃。

他与温祈之间何来春宵?

他凝定了心神,答道:“朕等等再去。”

温祈平静了片刻,催促道:陛下,你且快些上朝去罢,莫要为了我误了时辰。

丛霁并不应承,而是问道:你为何要哭?

温祈避重就轻地道:我做噩梦了。

一个教我深知自己是如何无能为力的噩梦。

丛霁不擅长安慰人,于是道:“朕亦常常做噩梦。”

梦到自己被人欺凌,梦到自己提剑杀人,梦到露珠儿自尽,梦到自己被杀,梦到自己被挫骨扬灰……

温祈见过丛霁做噩梦,醒来后,丛霁却告诉他是梦到自己杀人了。

想来丛霁的噩梦亦是无辜者的噩梦。

他并不认为丛霁需要安慰,但看到丛霁满不在乎的神情,却心软了。

他如同哄幼童一般,鬼使神差地亲了亲丛霁的额头:亲亲便不会再做噩梦了。

丛霁怔住了,良久才道:“为何亲亲便不会再做噩梦了?”

幼时,温祈每回做噩梦,母亲都是这般哄他的,他亦不知晓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