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祈追根究底地道:“请章太医告诉我怪异在何处?”

章太医为难地道:“微臣尚无定论,过几日,倘若怪异之处犹在,微臣再禀报温公子可好?”

温祈妥协道:“好罢。”

他又问道:“你改口称呼我为‘温公子’是否陛下所授意的?”

章太医颔首,后又道:“温公子高中状元,不日将被授予官职,到时候便是温大人了。”

他当然知晓不少人为了讨好温祈,早已将其称呼为“温大人”了,于他而言,目前还是称呼温祈为“温公子”更为顺口些。

温祈淡然一笑:“再过些时日,我便不在宫中了,多谢章太医这段时间的照顾。”

章太医并不这般认为:“陛下定然舍不得温公子,十之八/九会留温公子继续居于这丹泉殿。”

“是么?”温祈不再言语。

授予官职……他大抵会被派往地方做官罢。

最好远离丛霁,如此他便能早些忘记丛霁。

可惜地方官须得回京述职,他定会再见到丛霁。

索性辞官罢?

然而,他根本不知自己有何处可去。

不如去夙州寻渺渺罢?

若能寻到渺渺,他便无须再形影相吊了。

“微臣告辞。”章太医出了丹泉殿,照例去向丛霁禀报,由于尚无定论,他将温祈脉象的怪异之处按下不提。

章太医走后不久,宣旨的内侍来了,温祈拜倒于地,洗耳恭听,岂料,丛霁并未将他派往地方为官,而是按律将他封作了翰林院修撰。

他领旨谢恩,从地上起身之时,身体晃了晃,险些摔跤。

一日后,他前往翰林院,走马上任,由岑翰林教导。

翰林院修撰的职责为掌修实录、国史,记载今上言行,草拟典礼所需文稿……

他尚未上手,身体却愈发吃不消了。

每一日,他至少得呕吐四五回,他变得易倦,嗜睡。

倘使他乃是一尾雌鲛,他定会以为自己怀上身孕了,不然,为何会出现这些症状?

但他并非一尾雌鲛,而是一尾雄鲛,断不会怀上身孕。

倘使他能逆天而行,作为一尾雄鲛怀上身孕,未免太容易受孕了罢?毕竟丛霁仅有一夜并未用羊肠,便是他强迫丛霁的那一夜。

倘使他当真怀上了身孕,他腹中的胎儿便是他的罪证,亦是丛霁被他所强迫的痛苦回忆。

四月末,料峭的春寒终是散尽了,他换下冬衣,改穿春裳。

他依旧日日呕吐,时日一长,倒也习惯了。

他甚至变得喜欢抚摸自己的肚子,这肚子平坦着,全无孕育着胎儿的迹象。

自“闻喜宴”后,他仅在早朝之时,远远地看到过丛霁。

因为丛霁并未让他搬出宫去,他便一直居于丹泉殿。

丛霁对他不闻不问,他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犹如飘荡于宫中的一缕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