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闻由于战火连绵之故,丛霁日日夙兴夜寐。
他又听闻丛露已好了大半,开始去崇文馆念书了。
五月初一,章太医为他请过脉后,他直截了当地问道:“请问章太医可有定论了?”
章太医不答反问:“陛下是否每回临幸温大人皆会用羊肠?”
临幸……丛霁其实从未临幸过他,丛霁被他强迫过,又做了一十一日他的雄鲛。
那之后,他与丛霁再无肌肤之亲。
他不想透露私密之事,亦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遂避重就轻地道:“陛下只一回并未用羊肠。”
章太医又问道:“温大人近日是否时常呕吐,易倦,嗜睡,且情绪不定?”
温祈答道:“章太医所言不差。”。
紧接着,他赫然听得章太医道:“温大人,你有喜了。”
他不明所以:“我有喜了?”
章太医解释道:“半月前,微臣从温大人的脉象中诊出了喜脉,但因温大人乃是雄鲛,微臣不敢下定论,半月过去,喜脉愈发明显,根据微臣所学,温大人定然有喜了,且是双胎。”
温祈霎时怔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头正孕育着他与丛霁的两个孩子。
他乃是鲛人,且是雄鲛,而丛霁则是凡人,且是男子。
他与丛霁的孩子不会是半人半鲛的怪物罢?
即便是怪物,他亦会将流淌着他与丛霁骨血的孩子产下,并抚养长大。
可丛霁会如何想?
丛霁会认为他混淆了丛氏的血脉么?
丛霁能接受他以雄鲛之身产子么?
丛霁并无断袖之癖,亦无意于他,恐怕不会想要他腹中的孩子,甚至可能会要求他流掉这两个孩子。
思及此,他下定了决心要辞官离开,离开京城,离开丛霁。
面上,他做出一副忐忑模样:“不知陛下会如何想,请章太医暂且替我隐瞒,待我做好心理准备,自会禀报于陛下。”
章太医知晓丛霁甚是宠爱温祈,一口应下。
温祈终日思索着要如何离开京城,又要如何往夙州去。
他尚未做好计划,一日,他正独自坐于翰林院内,忽有一人推开窗枢,敏捷地钻入,掠至他身侧,并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子。
他下意识地急欲抽出手腕子,竟听见这人亲热地唤道:“哥哥,是我,我是渺渺。”
渺渺?
他将手中狼毫摔了去,顿了顿,侧首望去,入目之人身着翰林院内扫除小厮的衣裳,头上戴着斗笠。
下一息,这人摘去斗笠,露出了一张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相像的面孔,且其瞳孔、发丝均呈靛蓝色,居然当真是渺渺。
他激动万分,赶忙伸手抱住了渺渺。
渺渺亦很是激动,吸了吸鼻子,急声道:“我听说哥哥被困于宫中,又听说哥哥三元及第,在这翰林院做翰林院修撰,宫中守卫森严,一如铜墙铁壁,我进不去,只得来翰林院见哥哥。哥哥消瘦至此,果然如民间传言受了丛霁那暴君的虐待,哥哥你且随我走罢。”
温祈不假思索地道:“我明日随你走,今日我须得回宫收拾些物什。”
“好罢,我明日再来。”渺渺身手利落,话音尚未落地,已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