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祈枕着丛霁的肩膀,正色道:“丛霰可有临终遗言?”
丛霁将丛霰所言原原本本地说与温祈听了。
温祈闻言,心疼不已:“夫君竟曾做过苦力。”
丛霁满不在乎地道:“朕确实曾做过苦力,但没甚么了不得的,朕有的是力气,不算辛苦。”
丛霁原是天之骄子,一朝被废去太子之位,居然沦落至此。
温祈叹了口气:“夫君受苦良多。”
丛霁云淡风轻地道:“过去种种皆已过去了,自母后薨逝,朕便知晓,朕终有一日将被父皇废去太子之位,朕早已设想过被废去太子之位后的情形,并不觉得做苦力算得上受苦。”
“我明白做苦力是为了活下去,但我仍是觉得夫君受苦了。”温祈低下首去,亲吻丛霁的双手。
这双手原有不少伤痕,其中或许亦有做苦力留下的伤痕罢。
吻过丛霁的双手后,他抬起首来,问道:“夫君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夫君当年孤立无援,且有露珠儿需养活,要夺回皇位甚是不易,是否曾以做苦力之名,行招贤纳士之事?”
丛霁欢喜地道:“被梓童说中了,梓童实乃朕的知心人。”
“我不仅是夫君的知心人,还是这天下最为了解夫君……”温祈咬上了丛霁的耳垂,“夫君这副身体之人。”
他言辞大胆,耳根却更红了些。
“朕亦是这天下最为了解梓童这副身体之人。”丛霁尚不餍足,“朕欲要更了解梓童这副身体。”
温祈埋首于丛霁心口,这回连后颈都红透了。
少时,他定了定神,将丛霁适才所言回忆了一遍,才分析道:“丛霰因国库空虚,要夫君切勿浪费人参与灵芝,表明其为夫君,为南晋着想;丛霰因亲手杀了周氏,求夫君将其葬于周氏坟旁,表明其孝顺;丛霰因心中有愧,将周氏于‘桃面’下毒一事禀明于夫君,表明其对夫君怀有兄弟之情;丛霰还祝福了夫君、我、露珠儿、幸月以及葭月。但是夫君……”
他话锋一转:“丛霰所言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霰并无撒谎的理由,除非……”丛霁顿了顿,望住了温祈的双目。
四日后,即三月初四,丛霰的尸身被运送至临云,周氏祖坟。
杜明达奉丛霁之命,将丛霰的尸身葬于周氏坟旁。
下葬前,他特意确认了丛霰的尸身,由于倒春寒,这尸身上的尸斑不多,尸臭亦不严重。
他亲自阖上棺盖,并亲自为棺材钉上了子孙钉,方才命下属将棺材掩埋。
掩埋后,他又请了和尚来为丛霰超度。
一日后,他回京复命。
三月初七,是夜,两名中年男子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周氏祖坟,到了丛霰坟前。
然后,俩人利落地将丛霰的棺材挖了出来,拔出钉于棺材上的子孙钉,进而将棺盖打开了。
再然后,一人重新将棺材掩埋,一人则将丛霰的尸身抗走了。
丛霰的尸身被放于一密室,烛火被点燃后,满室亮堂,将这尸身照得纤毫毕现,其上并无尸斑。
三月初八,破晓时分,原本一动不动的尸身却动了动左手食指。
须臾,这尸身睁开了双目。
守着尸身的奴仆打扮的中年男子见状,又惊又喜地道:“六殿下,你总算是醒了。”
尸身 丛霰清了清嗓子:“今日是三月初几?”
奴仆答道:“回禀六殿下,今日乃是三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