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霁此举目的有三:其一,为了彰显其仁德,一洗暴君之名;其二,周越泽独善其身,并未与周氏、丛霰同流合污,还曾因惹怒了周氏而被罢黜,甚是难得;其三,周越泽曾是状元郎,博古通今,确有任恩科主考之能。
四月初一,莺飞草长,举国仕子齐聚于京城。
按规定,过了会试者皆可参加此次恩科。
四月初五,殿试。
于丛霁而言,此次殿试至关紧要,是以,他放下手头的政务,亲自监考了一日。
温祈立于金銮殿外,遥望着丛霁,不由思及自己昨年参加殿试的情形。
当时他几乎是心如死灰,丛霁分明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
而今的丛霁距他足有数十丈,他却觉得自己与丛霁分外亲近。
他又思及自己当时已怀上了身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偶尔间,他与丛霁越过一众仕子,四目交汇。
他霎时甜蜜得垂首偷笑,随即抬起手来,写道:今日可否让我通过肚子描摹夫君的形状?
他距丛霁太远了些,但他清楚丛霁目力上佳,定能看见。
果然,下一瞬,丛霁抬指回道:可。
隐秘且羞耻的情绪充斥了温祈的身体,他背过身去,用自己微凉的手捂住了面孔,试图让面孔的温度降下去一些。
许久,他才回过身去。
然而,一触及丛霁,他又面红耳赤了,遂腹诽道:都怪夫君,公然于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使美人计。
四月初十,以周越泽为首的阅卷官将所有的卷子评阅完毕,精选出了七张卷子,上呈予丛霁。
这七张卷子各有千秋,丛霁苦思了半日,方才从中定了前三甲。
次日,四月十一,殿试放榜,昭告于天下。
用过晚膳后,丛霁正欲继续批阅奏折,温祈却是爬上了他的双腿,质问道:“新科状元与我相较,谁人更为出众?”
昨年,温祈曾认定自己必然徇私了,而眼前的温祈已脱胎换骨。
丛霁心生欢喜,亲了亲温祈的唇瓣,坦诚地道:“他远不及你。”
温祈的好胜心得到了满足,自吹自擂地道:“我乃是三元及第,他自然远不及我。”
丛霁赞许地道:“本朝有史以来只你一人 一鲛三元及第。”
一鲛……
温祈发问道:“夫君可否容许其他鲛人参加科举?”
“官位自是有能者居之。”丛霁思量片晌,“梓童认为可否容许凡人女子参加科举?”
温祈反问道:“为何不可?但……”
他蹙眉道:“但夫君若是容许鲛人与凡人女子参加科举,定会招致朝臣的反对,南晋与周楚之战过去不足半年,南晋又惨遭周家人荼毒,眼下可谓是百废待兴,还是延后些为好。”
丛霁摇首道:“正因为百废待兴,才更需要鲛人与凡人女子参加科举,为南晋所用。可惜鲛人与凡人女子大多受不到与凡人男子一般的教育,且生活于陆上的鲛人本就极其罕见,纵使立刻下诏书,恐怕能参加下回科举者亦是寥寥无几。”
“确实如此。”温祈感激地道,“若非夫君请喻先生教导于我,若非夫君将我送入崇文馆念书,若非夫君平日细心地教导我,我绝不可能三元及第。”
丛霁并不居功:“你该当感激挑灯夜读,焚膏继晷的自己。”
温祈气势汹汹地道:“我便要感激夫君,夫君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