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雀幻境里。
真言法印化作大弩。
孔雀翎亦已上膛。
一边,宁长久以神弓对着金翅大鹏,一边,孔雀明王以神弩对着赵襄儿。
宿敌……夫妻……弓箭与弩……命运何其玄妙。
赵襄儿想要闪避,但她知道自己躲不了。
她也在等待死亡的宣判。
最后的记忆里,她停留在了三年的梦境中。
那三年的梦境,她其实并未怪司命什么,相反还有些欣赏她,她知道,司命的美艳的皮囊下,其实也是有一颗善良的,纯粹的心。陆嫁嫁想不到,她一直在生的……其实是宁长久的气呀……自私也好,占有欲也罢,总之就是生气啊……
但我现在不生气了。
一年前的婚礼没有完成,那是我最大的遗憾呀,若还有转世,希望还能有一纸婚约把我们牵绊住。
圆满或许不好,但遗憾也绝非我想要的。
我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再让我见你一面吧。
生死关头,赵襄儿也生出了恍惚。
遥遥相隔的两人之上,一道观门骤然洞开。
开满雪白花朵的大树在院中摇曳。
阳光自树隙漏下。
宁长久与赵襄儿相对而立。
这是三年梦境里,他们开始的地方。
他们皆是十六岁的模样。
两人看着彼此,双眸颤抖。
宁长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什么的,他意识冥冥渺渺,只是凭借直觉伸出了手。
“寄白头之约。”他说。
赵襄儿她咬着唇,颤声嘶喊:“指鸳侣之盟!”
“殿下长久。”
“共缔姻缘。”
“指海誓山盟为信。”宁长久说。
“共神雀玉蟾为涯。”赵襄儿道。
“赤绳早系,佳烛相剪。”宁长久掷地有声。
“黑发白首,大道与侣。”赵襄儿话语坚定。
“愿珠联璧合……”宁长久泪如雨下。
赵襄儿早已泣不成声,她声嘶力竭道:“永结同心!”
梦境中,道观里,两人的精神化作光束,纠缠在了一起——那是燃烧的道古纯阳卷和道姑太阴卷!
两者水乳 交融,那是精神层面的无上升华!
……
幽月湖上,。
陆嫁嫁跪在水面上,身躯一点点地下陷,轻飘飘的雨点有千万均重。那是柳珺卓的剑。
柳珺卓不愧为剑阁的二先生,最后的一剑比原先的两剑讲起来更强大,这一剑几乎是碾压式的,整片天空,整场暴雨都是她咆哮的剑。
漆黑的湖面上,再没有什么鱼儿能跃出水面,帮她破局。
她的衣裳被雨水尽数打湿,剑灵同体被碾得分崩离析,灵力的湖也蒸发得几乎干干净净。
这是最后的一刻了。
柳珺卓想不到任何破局的可能。
陆嫁嫁也想不到。
但也是此刻,识海中,一个仙音忽然想起:
观中众人已然融洽,令符达成,许剑子一百。
陆嫁嫁还没反应过来,她的体内,万道剑意瞬间充盈!
那不是世人理解的剑心,更像是她体内的剑胚上,镶嵌上了一枚丢失了千年的玉。于是破损的一切臻至圆融,紫庭的瓶颈再不能阻她!
柳珺卓瞳孔忽凝,她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湖水已经炸裂,铺天的剑意被瞬间摧毁,向着自己反噬过来!
……
天竺峰的悬崖上,宁长久失神片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获得了道古太阴神卷的一切!
他睁开了眼,不再是金瞳,而是太阴之目。
他抬起头,锁死了高速移动着,正在蓄势的金翅大鹏。
箭尖对准了红日。
朱雀幻境里,赵襄儿得到了道古纯阳神卷的一切。她的体内,缺失的力量燃烧了起来。
孔雀翎来时,她的身影陡然拔地,快了无数倍。
九羽在手,化作了神弓,她张弓搭箭,体内奔涌的力量化作了无限光明的箭。
轰!
箭离弦之际,声音宛若轰鸣。
孔雀明王的屏风上,太阳一个接着一个地破碎。
八轮烈日尽碎。
孔雀明王惨叫着,嘶吼着,发狂地扑向赵襄儿。
赵襄儿对准了最后的烈日,但她也耗尽了崭新的力量,凝不出箭了。
但她并不慌张。
她举起了伞。
先前落在火湖中的剑受红伞牵引,倏然飞回,快若雷电!
剑、金日、伞。三者连成一线。
剑入鞘中。
最后一轮金日炸开!
天柱峰上的金日也几乎同时炸开。
宁长久射出了那一箭。
那是倾注了他所有心血和情绪的一箭,这一箭来得太久太久,好似迟到了千年。
狂风倒卷而回。
金翅大鹏被箭射中,心脏炸开,箭扎着他受圣人庇护的、残余的神魂飞向了寒冷的天上。
箭过云霄。
方圆百里的云碎了,被箭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暴雨骤止!
宁长久无暇去看他一箭的壮举,他回过头,扑向了司命。
树梢上,雨滴落了下来,砸在司命的清冷的容颜上。
她纤尘不染的脸上,沾上了些许的尘土。
宁长久抱住了她。
“雪瓷……雪瓷?”他轻轻唤她的名字,酸涩的水填满了整个胸腔,“你醒醒,醒醒……我杀了它,杀了它啊……我们报仇了,我们……回家吧……小龄和嫁嫁还在等我们回去。”
他的呼唤里,司命竟真的睁开了眼。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眼。
她平静地看着他,用尽积攒许久的力气,轻轻说道:“那天,镜子……我削了个果子,我,我……看到了你的,清清楚楚的你……”
宁长久痛哭着:“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司命露出了微笑。
知道就好……她再没了力气,倒在了宁长久的怀里,日晷爬满了裂纹,最后的鼻息如此纤细,脆弱得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宁长久抱着她,感受着生命在怀中流逝。
天竺峰上,他声嘶力竭地恸哭了起来。
纵使破入五道,纵使获得通天的力量又有何用?英雄凯旋归来,却见美人化作了坟冢,那几十年戎马厮杀,又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他不停地往司命身体里输入灵力,却无济于事。
怎么办,怎么办?!
悲伤像是无数刀子,伴随着伤痛刺入躯体。
泪光中,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忽然看到了一束光。
哪来的光?
他怔了怔,颤抖着回头。
“雪瓷……”他轻声呢喃。
“雪瓷!”
宁长久仰起头,浑身止不住地发着抖。
宁长久无法描幕此刻的心情,他泪水横流的脸上,笑容近乎扭曲。
“雪瓷,雪瓷……我看到昆仑了!”他说。
昆仑……
此时恰是子时。
先前被他射穿的云还没弥合。
周遭全是黑暗,唯有云中落了一束温柔的月光,恰停在他的身后。
子时,天悬玉蟾。
苍穹之下别无他物。
唯有月光通天!
……
……
(实在对不起,写到了现在。打赏来不及感谢了,留到明年再感谢!祝大家新的一年快乐!!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