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追不顾脏乱、也不顾血煞冲撞地蹲下身子,将李问行翻身过来,那双算得上浑浊的眼睛瞪得很大,只是里面再也没了半点生气。
死不瞑目。
镜头推近。
现场的工作人员看见监视器里的画面,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又钦佩的眼色
池远山老师不愧是老戏骨!
这副‘死后’的神态和眼光,可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表现出来的!
燕追的呼吸微微凝滞,轻颤的睫毛投射出了内心的绝望,他残存的那点希望终究还是彻底破灭了。
李问行于他而言,不仅仅只是一个贴身的管事太监那么简单。
他是先帝留给燕追的人,在燕追心里的地位早已经超越了所谓的主仆,而是完全可以值得信赖的长辈。
燕追以往在宫内再举步维艰,至少还有李问行能够明白他的压力,替他出面料理所有他不能出面的事。
李问行在生前肯定用尽了极刑逼问,要不然身上不可能会留下那么多伤痕和污血,太皇太后拿捏住了他,也就等于间接性摆明了她对新帝的态度。
忽然间,小太监从裤脚内侧的兜兜缝里掏出一块血布。
他用已经哭哑了的嗓音说,“皇上,这、这是师父留下的血书?”
“他老人家很早之前就曾嘱咐过奴才,如果有朝一日遭遇不测,如果能找到他的尸身,一定……一定要记得搜这个地方。”
小太监不太识字,只能将血书呈给燕追。
燕追连忙夺过血书查看,上面的字体因血黏在一块很模糊,只能依稀辨别出几个字
牢寒,望皇上顾己,珍重。
即便突然被抓,即便知道自己再无生路,临终前拿血书写下的遗言依旧是对皇帝燕追的身体不放心的交代。
镜头慢慢推近,时洲平静到麻木的神色终于破开一丝裂缝,顷刻间,那双向来冷静克制的双眸水光弥漫。
啪嗒。
一颗豆大的泪砸在了血书上,模糊了珍重这个字眼。等到小太监再错愕抬眼看去时,皇帝依旧是那副未曾变过的神色。
他是皇帝,再悲再痛都得彻底忍着。
李问行没了,太皇太后对他的监视只会变本加厉,从今往后,他在皇宫的路只怕是更加举步维艰了。
燕追将这份血书紧紧攥在手中,又抬手合上了李问行的双眸。
行叔,安息吧,到九泉之下好好陪陪我父皇他老人家。
燕追收回手,只是淡淡对小太监说了声,“给你师父好好下葬,太皇太后那边要是敢拦,就说是朕下的旨。”
他不顾及皇帝的身份来了,便对得起李问行这份忠心了。
…
“卡!过了!”
算得上沉重的一幕戏顺利完成。
时洲第一时间从迈下接替走了回去,和演小太监的演员一并扶起了池远山,“池老师,你还好吧?”
眼看着到了冬季,穿着单薄了一层戏服躺在潮冷的地牢,上了年纪,稍有不慎就会冻出病。
况且根据戏份安排,池远山还要保持一段时间的‘睁眼却不眨’的状态,那可是极度考验生理本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