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飞驼并没有直接回答那班的问话,反倒是反问道:“陛下之英明比之越王如何?”
“嗯?”那班没想到沙飞驼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先是愣了一下,这才谨慎地答道:“不如也。”
“嗯,末将也是这般看法。”沙飞驼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龟兹大军比之安西唐军又如何?”
那班虽不明白沙飞驼为何会连着问这么两个令人尴尬万分的问题,不过还是实话实说地道:“亦不如也。”
“善。”沙飞驼笑了笑道:“陛下能有自知之明,当可保得我龟兹一方安宁也,末将放心了。”
那班这才明白沙飞驼此二问题的用心所在,不禁有些子惭愧,苦笑着道:“前番寡人误信谗言,与大唐交恶,实乃失策之举,虽几经弥补,却不料,唉……”
沙飞驼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然,陛下误矣,就算陛下不曾得罪过越王殿下,其又岂能容得我龟兹在侧安睡,或迟或早总是会发兵来攻的,此乃越王平天下之志也,绝无更改之可能,故此,陛下大可不必将上次出兵之举放在心上。”
沙飞驼所言那班自然早就心知肚明,否则上一次也不会趁着李贞与西突厥鏖战之际来个背后捅刀子,只可惜算来算去,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入了李贞的算计之中,落得个兵败如山倒之惨况,此时想起,心中兀自疼得慌,不由地长吸了口气,这才算是将心中的怨气强行压了下去,一双眼精光闪闪地看着沙飞驼道:“而今越王将复至矣,计将安出?”
沙飞驼略一沉吟,不慌不忙地道:“陛下明鉴,敌强我弱,非战可胜之,是故不战为上,以末将所知,越王首取之地将是于阗,其道理无外乎是为斩断吐蕃入西域之道路罢,实无甚可说之处,然则,于阗路远,非旦夕可至,而我龟兹又近在咫尺,是故,不排除越王行假道伐虢之计,以借道为名先取我龟兹,而后再行出击于阗,故此,末将以为我军当防着越王此举,不可给越王以悍然出兵之借口,可在同意越王借道之请求之同时,收缩举国之兵力,全力巩固王城,不给越王以可趁之机,令其不得不知难而退,与此同时,加派人手,将军情转告于阗、疏勒二国,让此二国合力协防,而我龟兹则按兵不动,待得越王大军与上述二国陷入苦战之余,断其粮道,迫使唐军因缺粮而溃败则大事可成矣!”
“哦?”那班眉头一扬,默默地思索了一阵之后,突地开口问道:“那为何不趁势去取高昌、交河等地,以此断唐军之后路岂不是更为直接?”
“不妥。”沙飞驼摇了摇头道:“越王行事素来留有后手,若是我军贸然前去攻打坚城,只怕正好落入其圈套中矣,兵败倒是小事,一旦彻底激怒了大唐,从而引来关内唐军的大举出击,高昌之祸便是前车之鉴,而断其粮道则不同了,那道路本就是我国之境,借与不借,借多长时间本就是我国的内政,纵然越王因此而兵败,好面子的大唐天子也不见得会派大军不远万里前来征伐,反倒是有重重处置越王李贞之可能,待得李贞一旦被调离,西域之地又有何方势力能挡得我龟兹之崛起,此天赐之良机也,陛下切莫因小而失大才是。”
沙飞驼的话如同一盆凉水一般将那班彻底浇醒了过来,这才明白事情的关键所在,顿时大喜过望,一弯腰,向着沙飞驼躬了下身子道:“寡人受教矣,能得将军指点,乃我龟兹当兴之兆啊,寡人不胜欢喜。”
“陛下言重了,末将之残躯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沙飞驼后退了一步,以示不敢受了那班的礼,紧接着一头跪倒在地,亢声表着忠心。
“好,哈哈哈……,好!你我君臣二人齐心协力,当可一振我龟兹之雄威!哈哈哈……”那班高兴得咧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愉悦到了极点的笑声在院子里飘来荡去,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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