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涌起的咸涩海水拍在脸上,它们挤进他的口鼻,推出他肺里的空气,他的耳边只剩下汹涌撞击着耳膜的轰鸣的水声。
骆枳是这样睡着的吗?
骆承修本能地张开嘴急促喘息,却只能吞进去更多的海水。他终于发现到自己原来真是个很冥顽的人——冥顽到原来一直要到这种时候,他才肯去想这些。
他想起骆枳在海边说的每一句谎话。
骆枳是在那里撒谎,用最拙劣的谎话去骗已经不能教训他的任霜梅。小孩子说谎的语气根本不难分辨,难道他听不出?如果他听不出,就不会到现在还记得。
骆枳没有拜托过他什么,也没有和他说过要把骨灰洒进海里的话。
是他自己下意识想着骆枳会怎么对他说这句话,是他自己安慰自己,骆枳大概也想睡进海里,所以这个结果不算糟。
他在每个晚上睡前这样对自己说,睡在海里不难熬,骆枳并没受什么苦。
胸肺窒痛,耳膜撕扯。骆承修的意识开始一阵阵模糊,然后忽然有人把某扇门拉开,他和汹涌泄出的海水一起重重摔下去。
骆承修不住呛咳着,他猜自己可能是把肺也咳了出来,整个胸腔都是空的,只有火辣辣的疼和血腥气。他被人架起来去甲板上透气,明禄站在他身边,依然是很和气的神情。
“请小声一点,骆家主。”明禄说,“视频的声音不宜太大。”
骆承修瘫软在甲板上,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茫然地看着船下码头上徘徊着的人影。
……什么视频?
……
明危亭摘下耳机。
视频的音量没造成什么影响。
明家的先生对折磨人不感兴趣,只是拖着进度条随便看了几眼,就合上电脑交给明禄,坐回骆炽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