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炽阖着眼,气色还好,却睡得不算安稳。

他似乎正在一场不为外人知的梦里,呼吸有些急促,眼睫轻轻翕动,又有水汽无声沁出来。

明禄有些担忧:“要不要去叫医生?”

“先不用。”明危亭摇了摇头,他查看过监护仪器的数据,拢住骆炽垂在床边的手。

他在学习根据骆炽细微的反应推测情绪,现在骆炽昏睡着,没有醒时的本能掩饰,并不算非常难以判断。

如果他没有猜错,骆炽应当不是在一场很差的梦里。

……

骆炽在一场非常不差的梦里。

任姨过世后,他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了任姨。

骆炽一直在反省,反省了很多年。他想任姨一定是生了自己的气。

可能是因为他说了谎,被任姨一眼就看了出来,所以要罚他。

可能是因为他没能完成任姨的心愿,让任姨被困在了那片豪华无趣的墓地里,所以没办法来找他。

所以他经常去那片墓地,他把自己拴在那座墓上,从不走远。他已经违约了,所以一定不能让任姨无聊。

可他还是梦不到任姨,不论怎么都梦不到。最接近的一次大概是那场海难,他沉在水里,看见任姨的影子,欣喜地飞跑过去,却扑了个空。

第一次,骆炽在梦里见到了他好想见到的人。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他想假装自己活得超级无敌幸福,想编很多高兴的事说给任姨听,可他的身体好像融化了。

除了外面那个壳子,所有的东西全都化成了水,争先恐后从眼睛里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