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安全感随着舅妈的二胎而终止,这样的爱有保质期,可被替代,我却习以为常,认为这条路没有终点。
我妈朝我走,这个时候她只要一记严厉的眼神就能杀死我。
好在她难得好心肠,没说重话,把我叫到楼梯间,跟我说了她小时候的事。
外婆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老大是男孩儿,十五岁那年被疯狗咬过,也变疯了,后经抢救无效死亡。老四九岁那年发高烧,烧成脑瘫,没两年走丢,下落不明。
老二是我妈。
老三是舅舅。
在幸存的两个孩子里,我妈永远排在舅舅后面,慢慢地,舅舅变得骄横跋扈,用农药毒死别人的果树嫁祸给我妈,把老师的车轱辘放了气让我妈收拾烂摊子,再大一点,外婆外公的病床前从来没有他的身影,他只会说他的生意做到多么大,人脉多么广,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能扛。
可他不懂外公去世的后续流程,也担不起蒋家未来的责任。
外婆没说过他一句不好。
“所以,”我妈说,“我想生个儿子给我撑腰,这种事你做不来。”
“你甚至都没给我机会。”
“我不需要,女儿能做什么?”
“你觉得呢?你能做什么?”
“我能做很多,可你不是我。”她语调慢,在我们漫长的共处生活中,她嫌少有这样的情绪,“我有过很多次让你消失的机会,都没实现,而你现在长大了。”
如果不是情绪有障碍,如果不是这么了解我妈,很难从这句话里体会到她真正的意思,以及她真实想法中的恶意有多深。
我现在长大了,她让我消失的可能性大大缩减,而我存在本身,是错误,该抹杀。
人的体内存在不同等级应对疼痛的指南,但此刻它们都在急剧压缩,信念一节一节倒塌,尤其是绝望砸中你脊梁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