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什么时候成荣哥“调理”出的了!奉承人也没这么奉承的!害我脸上的完美笑容几乎都维持不住了。
求救地看向荣哥,荣哥不动声色地把我拉到身边,微笑道:“都坐下说话。”候。以我的直觉,我这位舅母应是性喜奢华地,但舅父大人,或许他本身不好此道,或许是知道荣哥不喜奢侈,总之一顿晚宴并没想象的……呃,还好吧……
正菜前先是干果鲜果各八种,饭前开胃的雕花蜜煎八碟,砌香咸酸八碟,下酒八盏,劝酒十味,而后才是我觉得象主菜的各色菜式。
朱衣小婢们流水似的上来,美食的香气从她们地素手间飘出,氤氲着盈满了整个房间。
錾银碟,琉璃盏,水晶钵,赤玉卮,庖霜脍玄鲫,淅玉炊香粳,春酒杯浓琥珀薄,冰浆碗碧玛瑙寒。
郝思嘉的黑人奶妈曾有名人名言:淑女在宴会上吃饭要象小鸟一样……咳,大意如此,意思是说,在公众聚餐中,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都是活受罪地一群……好在淑女们多半食量不大,那么多菜式,即便每种只浅尝辄止,也基本可以达到正常热量的供给标准。
可见淑女这种生物需要地热量是很低的……
何况饭后还有吃茶听曲的活动,各色精美可口的点心果子吃下来,热量摄入怎么也够了。
晚餐后,精力过剩的宾客们主要以各类青年才俊为主,在园中赏花饮酒,联句赋诗,效颦“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老成持重的以及闺秀女眷们则在暖阁内吃茶听曲,专门有京里炙手可热的音乐人现场演奏,勉强算得“燎熏炉兮炳明烛,酌桂酒兮扬清曲”。
荣哥和王朴进内室单聊去了,临走嘱咐我不要乱跑,等他出来送我回去。
只得在暖阁里坐下。
在台上演奏的都是颜丹鬓绿的女子,面上傅粉,唇上涂朱,贴了一脸入时金钿。我看了会,忍不住笑了。记得刘索拉曾形容某当红女子民乐组合,说里面弹古筝的乐手,拨一下琴弦身子要扭四下,这回,我见到了她们的祖师奶奶。
旁边,舅母大人靠过来,脸上挂着亲热的笑容,象是要与我深入攀谈,我含笑应付了几句,赶紧借更衣遁了出去。
庭中,凉风习习,碧天如洗,半轮明月,分外清华。我爱这份明净秋光,便不急着回到暖阁里,顺着回廊闲步,走到角门附近,见一人立在树下,一手扶着树干,象是不胜酒力的样子,细一看,原来是赵匡胤。
我走过去,问道:“赵将军还好吧?要不要我去叫个小厮来……”
话音未落,就见赵匡胤身子一颤,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我半天,我正觉心里毛,就听他粗声道:“是你!你可知我……爱慕你许久了……”
我掩口惊呼:“你喝多了!!”倒退一步,目光闪向四周,庭院空空的,一个过路地也没有。他一步步逼近我。我仓惶后退,背上一疼,已撞上一棵大树,他壮硕的身躯象座小山一样挡了月光,他一手支在我头旁的树干上,一手颤抖着伸向我的脸。浑浊的酒气扑面而来。“自那年在高平见了你……我这心里……就再也……”
“啊走开!!别碰我!!”
他浑然不理我的喊叫,兀自说着心事,把我遮蔽在他身躯下地阴影里,我背后顶着树干,已无处可躲,我格挡他摸我脸地狼手。却被他死死握住手腕!
“你放开我!!!松手!!!啊!!来人呐哥哥
尽力把头侧向一旁,嘶声尖叫!!
忽听赵匡胤一声闷哼。他庞大的身躯和污浊的气息骤然从我身前移开,我转回脸,待看清面前的人,泪水瞬间洇湿了眼眶。
荣哥哥垂着眼帘,伸手轻轻整理我的披袍领襟、腰间丝绦,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强抑胸中怒火,须臾他抬起眼,凤目中是最狂暴的怒涛和最柔软地心疼……
我含泪看着他。刚低唤一声“荣哥哥……”已被他用力按进怀里。
我缩在他怀里哽咽道:“荣哥哥……我要回家……”
他嗯了一声,揽住我。向外走。
远处好象有人在张望,无暇去管,一人扑到近前,拦在荣哥面前咚咚磕头,颠三倒四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罪臣一时酒后无德……冒犯了水小姐,臣罪该万死!!念在臣初犯……请陛下恕罪!请陛下开恩!请水小姐恕罪!!”叩头不已,又膝行几步,象是要来拦我。
我身子一缩,才要惊叫,就见荣哥飞起一脚,直踹在赵匡胤肩上,踹得他骨碌碌连滚了几下,撞上墙根才停住,而后荣哥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紧紧把我护在怀里,径直出了王家。
我缩在车厢一角,呆。
黑暗中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我一颤,身子更向车厢壁靠紧了几分,耳听一个低低的叹息:“是我,莫怕。”
放松下来,任他把我拉进怀里。
他张开双臂搂住我,象是要张开一双翅膀把我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他地脸颊抵住我的额角,轻轻摩挲着,低声道:“怨我,没护好你,吓到你了……今后我定不让你再遇到这等事……”
泪水蓦地冲下面颊。
荣哥哥……
到了家,我才想起,怎么自顾坐了荣哥的车回来,碧溪流云以及带去的家人还在王朴家呢!和荣哥说了,他叹,说我这时还在操心这些,便吩咐人去王家叫他们回来。我推说想一人静静,才总算哄得荣哥回宫。
洗干净自己,换了轻软的睡袍,我独自躺在牙床上。
合了床边画屏,隔了满室清光
无声微笑。
小弥做的,还真是好用呢……
注释:
《浣溪沙》,韦庄,字端已,唐末五代诗人、词人。
徐熙,五代南唐画家,出身江南名族,一生以高雅自任而不肯出仕,善画花竹、禽鱼、蔬果、草虫。
玄青五
(九头鸟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