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一泓不要看到这一幕。
一旦他看到了,这一切只会更糟糕。
森野夏说道:“如果您能离我远点,这就是对我今天最大的帮助了。”
是的,她确实很恨青木未。
是的,她确实想过报复他。
但是现在她已经决定要去死了,这一切对她都不重要了。
生命不该浪费在这些事上。
然而,人群里还是想起一泓暴怒的声音。
那个脾气暴烈的孩子啊……
川一泓怒道:“青木,你最好滚得远一点!”
像是沙漠里割人的风一般锐利:“是你嫌自己的婚礼来得太晚了,还是你已经不想活着走到婚礼上了?”
这时,青木未的未婚妻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说道:“走吧。事情已经这样了。”
见她来了,森野夏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拽了一下川一泓的手臂,说道:“好了,一泓,父亲的葬礼要安静一点。”
然而令森野夏想不到的是,青木未在未婚妻的拉扯下,竟然,上前一步,对着她跪下了。
青木家的礼貌,有的时候会到了,令人尴尬的地步。
单膝跪地的青木未看着森野夏的眼睛,诚恳地说道:“请给我一个机会吧,森野夏小姐。三年前我的行为对您造成了伤害,这三年我一直在道德的折磨和悔恨中度过,现在院长也去世了,我内心的挣扎更甚,请您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吧,也给我一个救赎的机会。”
青木未的未婚妻尴尬地看着周围的目光,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或许你现在站起来,不给森野夏小姐带来太多的为难,就是最好的悔过机会了,是不是?”
森野夏连忙点头,说道:“青木少爷,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再恨您了,还是请您站起来吧。”
然而,她这句话,却换来了青木未更激烈的反应:
“森野夏小姐!您恨我也是应该的。如果恨我可以让您好受一点的话,请恨我吧。做出那样事情的人确实是我,我——”
这世上有的人,会喜欢虚与委蛇,令人为难,刺痛人的自尊心。
然而青木家传人最糟糕的一点在于,他们是诚心的。
他们是在诚心悔过。
只是偏偏,有的时候诚心悔过,会带来比刺痛人心更加尴尬的效果。
森野夏紧紧地靠在她的轮椅上,害怕地说道:“请您不要再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了。”
看着诚心悔过的青木未,有那么一瞬间,森野夏觉得自己那么多年的痛恨,都在这一场葬礼上,白费了。
你永远想不到生命的下一场要发生什么。
永远,想不到。
就连一直气愤青木未的川一泓,作为未来的继承人,也为难地说道:“请你先起来吧。”
终于,这些人好不容易把痛哭的青木未扶了起来,半强制地把他扶走了。
川一泓看着青木未离去的背影,对森野夏说道:“夏,我希望你可以好受一点了。”
对于一个下定决心去死的人来说,没什么可以让她难过了。
可是又怎么会好受呢?
森野夏轻声说道:“我希望他至少把我当做一个正常女孩来看待,一泓。而不是一个可怜的垂危女孩。”
“他不想和我成婚,这没有什么。我们的人生各自向前,我们最好再也不要会面。可是当他把我看做是一个绝症病人,甚至要这样痛哭着向我道歉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刀子拎着一块姓名牌挂在我面前,上面刻着:森野夏,绝症病人。我感激他的道歉,但是我痛恨那些同情。”
森野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不是我想要的道歉,一泓。这不是我想要的道歉。”
川一泓沉默下去。
森野夏希望他至少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她对川一泓说道:“父亲的葬礼上就让我安静一下吧,一泓。”
川一泓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但是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遗像前的模样,还是转身离去,留出了空间。
等到葬礼结束,她的计划,就要开始执行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可以让她留恋的了。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青木未刚刚离去,另一位不速之客就来到了她面前。
正是刚才搀着青木未离开的未婚妻明濑秋也。
年轻的女孩对着同龄的森野夏,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森野夏看到那样的生命的笑容,也对着她同等地微笑了回去。
“我希望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明濑秋也微笑着,灿烂地,像一位挚友似的,提出了建议。“除了你的父亲之外,你还剩下什么呢?绝症?烂摊子?”
森野夏看着面前灿烂的笑容,一时被那样的笑容晃了眼。
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如果没有听到这样恶毒的言辞,怕是都以为她们的关系很好,正在说一些令人开心的事情。
“像你这样无用又浪费资源的人,最好,对未有一些自知之明吧?明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就离他远点,不行吗?你不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累赘吗?”
森野夏没有回应她的笑容,只是沉着地说道:“我想我是否无用,还轮不到你来说。”
“是吗?”明濑秋也甩着她的马尾,潇洒地带着那样迷人的笑容问道:“那就证明给我吧,病鬼。”
说完,她傲然转过身,向远处走去。
森野夏看着她的背影,想,原来她在别人的眼里,是这样的。
明濑秋也走得潇洒,高跟鞋的声音,敲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分外刺耳。
森野夏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我能破解卡洛斯特之谜。”
妆容明艳的女孩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森野夏,眼神里满是荒谬可笑的嫌弃:“那又是什么破玩意?”
因为肺的虚弱,森野夏轻轻地咳嗽着,说道:“月牙城最大的水坝,沙漠之城拯救所有人性命的蓄水池,那座水坝建造的原理是卡洛斯特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