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沉默了片刻,还是点头应声:“学士说的是。”
“而今日事若真有些后果,要我说,也不是什么好结果。”小林学士继续随口言道。“佛家说因果报应,道家说福祸人自召之,这范太尉今日活剥人皮,等他死的时候,官家用什么刑罚,也绝无人再说了……你说对吗?”
“学士是堂堂学士,道理自然是极对的。”王俊抿着豁嘴小心言道。“但不管咋样,学士今日应该也见到了范太尉的凶狠……学士或许不惧,可这般样子,俺却是有些惧的,学士,只望你能懂得,俺便是有心,如今又哪敢轻易发动,做那个出头之人?”
“哪里是什么凶狠,我今日只见到你家范太尉色厉内荏,离心离德罢了。”小林学士终于放下书本,然后抄手看向榻前之人。“王统制,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了……今日只给你再说一个道理与一个说法,你听便听,不听将来不要后悔。”
王俊张口欲言,却最终站起身来,宛如学生听教一般。
“讲道理,眼下范琼倒行逆施到这种地步,你反而不能再拖了,因为你这条泥鳅可与我这个讲道理的人滑不溜秋,却绝不能跟一个拎着刀子的疯人继续滑下去,今日他无故活剥了人皮,明日会不会发疯把你和韩立剁了?”小林学士盯着眼前人冷冷相对。“而给说法,我今日才醒悟,这几日你应该不是三心二意,而是想坐地还价,但事到如今,我却已经厌恶你了,故此,之前保留职位、兵权的言语皆不作数了……”
王俊陡然一惊,猛地抬头。
“而今日我也不让你举兵擒拿范琼了,只要你应下御营兵马一到便开城即可……”小林学士重新拎起书本言道。“就在这灯下,你若答应下来,我便保你全家性命与私产;不答应,便请出门去,我手无缚鸡之力,也绝不会出去寻韩立等人,但等王师到来,我却是连你全家性命都不会保了!就是这般!”
王俊立在那里,沉默许久,惶恐、愤怒、无奈、懊丧,种种情绪交织不下,但过了许久后,眼看着身前之人继续躺在榻上,持书卷风姿不减,却终于是气势渐消,然后五体投地,连连叩首:
“谢过学士给俺留了条生路……请学士交个信物,俺这就派人连夜出城,往南阳去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