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结束,几位法官离开庭审现场,去后边儿全封闭的评议室讨论案件最终判决结果时,宋惊国压低声音,小声问薛深:“那块指甲盖上,真的有杨国汉的皮肤组织吗?”强奸行为已经发生了一年半载了,就算指甲盖能找到,皮肤组织……真的能做得了鉴定吗?

宋惊国从二十五岁做律师,做了五六十年的刑事律师,接过的刑事案件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了。什么证据靠谱,什么证据不靠谱,他一个眼神瞥过去,心里就有数了。

“当然没有。”薛深面不改色地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胸前的律师徽章。

宋惊国心头一跳,“你这是做伪、伪证……”

“不是啊。”薛深抬起头,满脸无辜地耸耸肩:“我刚刚在法庭上和杨国汉说的是,那块指甲盖上,检测到了不属于褚娜的皮肤组织。指甲盖确实是褚娜的,有鉴定报告为证。我只是说皮肤组织不属于褚娜,我又没说是杨国汉的皮肤组织。”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宋惊国嘴角抽了抽,目瞪口呆地看着薛深,哑口无言。

薛深做伪证了吗?没有。

薛深违反法庭纪律和律师职业道德了吗?没有。

薛深违反法律了吗?也没有。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完全符合法律规定。唯独皮肤组织那一句,他混淆视听,故意模糊概念。可是,谁让杨国汉做贼心虚呢?薛深意有所指地看了杨国汉一眼,杨国汉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吐了个一干二净。

“你真够可以的……”够黑,够不要脸,也够绝。宋惊国在心里想着,当然,这些词都是褒义词。

一个律师,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只用了一块指甲盖,三言两语就引得犯罪嫌疑人自己把真相说出来了,并且他也没在法庭上说谎,没做半点违反法律的事情。这种能力,这种才干,让宋惊国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忍住对薛深说了一句:“我庆幸你出生得晚。”要是他代理案子的时候,薛深恰好成了他对方当事人的律师,那他可要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