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春秋不分明,夏季落雪少,只有冬季风雪不止。
但辨认出季节对方识秋而言也无济于事。
他的大脑被化学分子裹挟,总是昏昏沉沉的,偶尔得到片刻清醒的时光也总是在思考自己还能活多久,思考这具破败的身体能苟延残喘到什么地步。
在无解的莫比乌斯环中循环往复了数百个日夜,经历了无数次濒死和窒息,方识秋终于跳出了这个无解的命题。
他想,或许有朝一日自己真的会死在梁暝的手上,死在那张床上。
太阳徐徐沉入山脊,纯白的猫头鹰叼着猎物从山顶盘旋而下,落在了松树上,粗壮的枝干颤巍巍地摇晃着,绵密的积雪窸窸窣窣地向下落。
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的松叶和雪花摩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方识秋瑟缩着抱住膝盖,在沙发上蜷缩起身体。
雪山冬季的日落时常伴着风雪,今天却是少见的晴朗天气,适合滑雪,也适合散步。
所以梁暝告诉他可以下楼。
但方识秋不打算离开房间。
常年被囚系在高海拔的雪原,加上无休止的折磨,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愈发容易发烧昏迷,也变得比过去更加畏寒。
身后的壁炉持续不断散发着温暖的热度,方识秋本能地想离壁炉更近一些,想靠近灼热的火焰,想离刺骨的风雪远一些。
然而梁暝把他抱到了沙发上,意味着他不可以擅自下地走动。
在这座梁暝为自己精心打造的牢笼里,疼痛和化学药剂教导方识秋学会了服从梁暝定下的所有规矩。
他在这里学会的第一个规矩,就是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哪怕是梁暝亲口允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