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将尉迟炯之事交代清楚之后,又向李光夏说道:“我也曾叫人打听你师父的下落,但直到如今还未得到他的消息。我看你这几天很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可是想出去找寻你的师父么?”
李光夏道:“我看林伯怕这样忙,我也想帮忙你做一点我可以做的事情,要是我可以出去的话——”
林清道:“咱们在保定一战之后,京中的鹰爪曾紧张了好几天。但后来他们见没有什么动静,这两天的风声是稍微松一些了。你出去历练历练也好。一个人不经点风浪,也的确是很难培养成材的。”
自从这日之后,李光夏便常常到外面去替林情做些事情,例如送一封信或约见什么人之类。当然林清不是让他独自一人在外面跑,而是派了一个精明干练的头目带领他的。这头目名叫戴均,是本地人。
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多天,林清所策划的“大事”还未发动,营救尉迟炯的事情也未见进行。祁圣因内心急得不得了,却又不好催促他。有时不免在李光夏面前吐出几句怨言。
李光夏是深知这位林伯伯的性情的,他除非不答应人家,一答应了就是“一诺千金”,一定会替人家把事情办好。可是李光夏也很爱护他的祈姑姑,祁圣因心中焦急,他也是为她感到难过的。一日早晨,他正想向林清进言,林清事情很忙,旁边又有客人,李光夏尚未等得到有进言的机会,林清就差他去送一封信了。李光夏心想这事也不必急在一时,便准备留待晚间再说。
收信的人住在东郊,李光夏与戴均送信出来,已是中午时分,回来的路上,经过陶然亭,这是北京一个名胜之地,香妃家就在此亭附近。
香妃是回族美人,被乾隆所俘,不屈而死的。竺尚父的故国库车,就是与香妃那个部落隔邻的,李光夏在竺家曾听过香妃的故事,此时路过,便想顺便一游。
戴均笑道:“如果你抱着游览名胜的心情,那你一定会失望的。不过这里面有茶居,咱们进去喝一杯茶也好。”
原来所谓香妃冢不过是个土馒头,还比不上普通人家的坟墓。周围野草丛生,后面还有个臭水沟。但因为是个“名胜”,也就常常有一些慕名而来的游客,故此有人在附近开设茶居。
他们二人,一个是粗通文字的大孩子,一个是黑道的粗豪汉子,都不是什么“风雅之士”,一见香妃冢不过是个土馒头,也就提不起兴致去看它了。于是两人便到茶居喝茶。
茶居里有寥寥几个客人,其中有个单身客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浓眉大眼的少年,李、戴二人说话的时候,他好像非常留意的在听,不时的把目光向他们这边瞟来。
戴均是个老江湖,这少年的态度很快就引起他的注意。戴均悄悄地问李光夏道:“你见过这个人么?”李光夏道:“从未见过。”戴均恐防是鹰爪钉梢,正想叫茶房过来结帐,早走为佳。不料这少年却先走过来了。
这少年走到李光夏面前,低声问道:“小兄弟,你可是姓李?”
李光夏吃了一惊,他不认识这个少年,但这少年的声音却似乎是在哪儿听过。李光夏见他神情诚恳,便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这少年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这儿人多,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去。”
戴均连忙拉着李光夏,说道:“你是什么人?”
这少年正要回答,忽地有一个人走来,在他肩头一拍,说道:“是雄哥儿么?好几年不见了,你还记得我么?”
这少年道:“哦,是丁叔叔。真是巧遇了。”
那姓丁的汉子笑道:“不是巧遇,我是特地来会你的。”
这少年怔了一怔,道:“丁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那汉子道:“你不是约了沙老大在这里相会的么?他不来了,我来替他会你。”
就在这时,只见又进来了几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兵器。茶居里原来的几个客人也都站了起来。
这少年陡然醒悟,倏地一把向那汉子抓去,喝道:“好呀,原来你是当了鹰爪孙了!”
只听得“噗”的一声,这姓丁的汉子肩头着了他的一抓。可是这少年却也未能将他抓牢,这汉子肩头冒血,一个倒纵,闪开几步,喝道:“宇文雄,你结交匪人,谋叛朝廷,可怪不得你丁叔叔不留情面了!”把手一挥,乔装的茶客与从外面来的捕快一齐拥上,登时把这少年包围起来。
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江海天的徒弟宇文雄。他与林道轩赶到氓山之时,氓山之会已经散了。他打听得师父已经进京,师母也没有回山东老家,他急于要见师父,于是便逞自来京。他本李劝林道轩先回师门等候消息的,可是林道轩一定要和他一同去找师父,宇文雄没法,只好冒险带这小师弟进京。
宇文雄的父亲生前是北京震远镖局的镖头,在北京有许多朋友,宇文雄自小在北京长大,对北京十分熟悉。此时他已知道林道轩的身份,不放心让林道轩到外面走动。到了北京之后,他不敢带林道轩回他老家,另在一个僻静的胡同租了一间房子暂时安身。他自恃是“老北京”,又没有犯过案,只要不让鹰爪知道他是和林道轩同在一起,出外走动,料想无妨。于是住了两天,便开始出外活动。
宇文雄并不是一个很精细的人,但这次做事也算得是相当谨慎的了。他不敢胡乱找人,他今天约会的这个人名叫沙天立,是震远镖局从前的老镖头,他父亲生前的好友。这个人他是认为可以绝对信赖的。为了预防意外,避免连累沙家,他不敢登门造访,而是写了一封信隔着一条街,给钱一个小叫化,叫这小叫化把信送到沙家的。宇文雄是想通过沙天立的关系,请他代为查访师父的下落。陶然亭僻处郊外,是以他选择了这个地点作为他们约会之所。
林清将尉迟炯之事交代清楚之后,又向李光夏说道:“我也曾叫人打听你师父的下落,但直到如今还未得到他的消息。我看你这几天很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可是想出去找寻你的师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