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死讯传来。
季青雀第一次开了库房,打开落满灰尘的箱子,里面都是季淮这些年给她送的东西,大大小小,全部都是按着时节给她准备的,按着她在家里的喜好,分毫不差。
一鸣惊人的神童,白玉兰花下为姐姐们作画的安静少年,国难当头临危受命的御史,从容赴死面不改色的殉城臣子。
临死还在为她担忧的,她的弟弟。
烛火摇曳,夏雨铺天盖地,季青雀抱着季淮画给她的家宴游春图,大哭失声。
良久之后,连屋里的下人都在心里讶异难道少爷也跟着大小姐一起发起呆来了,季淮的声音才温雅平静地响起:“那大姐姐好生养病,我便不打扰了。”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莫说是十二岁,便是活到三十二岁,有这般涵养的人也百里挑一。
季淮被眠雨送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季青雀依然静静坐在窗下,一动也不动。
到底是什么事呢。他有点担忧地想,忽然去见谢世子,莫非……是与谢世子的婚事有什么风言风语吗?
季淮不知道他走后,季青雀一直坐到半夜。
期间眠雨进来,问大小姐要不要点灯,被拒绝后便悄然离去,静静合上门。
院子里传来其他人问眠雨的声音,只寥寥几句话,便又回归静谧。
空气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梨花香,院子里梨花雪白繁茂,月光下如一段水洗的锦缎,在枝头铺开。
她十六岁时院里原来是种的这些花木吗。
谢府以武封爵,不喜这些柔情花草,多种些冬青之类四季常青的草木,季青雀从高楼望下去,无论何时都是同样的景色。
她以为自己随着那座伴她十年的高楼一同葬身火海,可是一睁眼却回到了闺中所住的院落,下人们仍然唤她一声,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