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忘记自己侧脸过来只是要看他剥瓜子的来着,低了眼睛, 他半侧着身, 一双比缟素还要修明白皙的手,从果盘里拣出个大饱满的瓜子儿, 咔的一声,两半瓜子壳儿张开, 露出里头圆润的瓜子仁,他稍转手腕,瓜子仁恰好掉进另一只白瓷盘里, 瓜子壳则被他整整齐齐地摆在果盘另一端。
小宛也没想到她能看半天。他的手上动作是恰如其分的优雅, 仿佛这是在煮茶抚琴对弈弄箫, 而不是剥瓜子。
小宛还发现他剥的速度真是很快, 既具备观赏性又具备效率, 不到一会儿,那只白瓷盘里就盛满了瓜子仁。
他怀里那小人儿就爬过来, 抓起一大把, 塞到嘴里, 活像一只仓鼠。小宛这时才如梦初醒, 暗暗地又骂了自己两句,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被这副皮囊给迷惑住。
她索性转开了眼睛,另捧起一盏冷茶来,未加思索就喝了一口。
冷茶入喉,她心里烦躁霎时去了七八,等刚要捧起喝第二口的时候,胳膊叫人给按住,她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没说话,他已经先开了口,神色很有些严肃:“你叫我不要喝冷茶,怎么自己却要喝?”
他神色不像玩笑,小宛心间也就没有拿他这句话当做玩笑,张了张嘴正想说“我喝什么关你什么事了”,他已经沉着有力地从她手里接过杯盏——说是夺也不为过,起身去到一旁茶水案沏了杯热茶,又不晓得用什么法子降了温,端回她手里时,温度已经刚刚好。
小宛却没有领他这个情,心底难免想到,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她兀自在位子上发呆,主要也不知现下应该做什么,原本她只是来此消遣的,还点了个登陵海苑里颇有名气的小倌来给她表演——但现下似乎很是不妙了。
虽不能延赏歌舞,但私底下奏奏乐么大抵没什么关系,她如是一想,甚觉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