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着腮苦恼地想。

也是这么一托腮,小宛便同不远坐的沉阴公主的目光对上,而她迅速撇开眼睛,令小宛甚觉狐疑。

当下正值入夜时分,天色不明,登陵海的百十里游廊沿路点着烛灯,临水一面波光映映,甚是梦幻。戚黄楼因本是个赏月的好去处,所以窗开得很大,绿窗纱里隐隐地现着灯火月光,半明半暗,反添了几许暧/昧。

小宛自是在念着那主人家大夸其夸的卫姓小郎君,说什么卫玠再世般的美貌,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剑,舞起剑来叫人流连忘返。

她打算给哥哥的生辰排演一场剑舞,新近又没有什么灵感,便想趁此来走走瞧瞧,看看钤京的艺术流派和他们昭国的是否有所不同。昭国位处南方,多数曲音舞艺讲求个柔宛,钤京地处王脉汇集之所,天下中心之地,想必与他们是不相同……

她还在遐思,兀地见沉阴公主在她右手面隔着五六个座椅空隙的地方站了起来,她遐思中断,便见沉阴公主那一张俏脸上已显十足的可怜姿态,像在犹豫着做出什么极其艰难的决定。

她略微一想就明白过来,想来是沉阴公主她还在为婚事黯然神伤。

她由此又想到了一连串的事情,姬昼他算无遗策,就算偶尔遗了一策,后头也会找补回来。譬如他既然允诺不争夺正卿之位,便果真扶宁王上位,毫未在清逆之战里居功;但他转眼就扶了世子即位天子,又有从龙之功和尊王之义,受封天子三公王朝卿士,狠狠压了别人一头。

如此一想,她愈觉可怕,又有什么事不在他算计之中的?想必她以前沾沾自喜以为能骗到他眼睛的戏码,其实他早就看穿,只是没有挑破,反而沉着酝酿,等着最后一击。

她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两个十文面值的铜板,叠在一起,堆到左边小桌上推向他,目光也没有看他,淡淡地站起,向另一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