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一番春色无边的感觉,不愧是采风馆下任头牌。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上床来。”
凌驰表情僵住:“……”
我拍着床板:“你过来打坐运气,我帮你调理。”
这是上断头台吗?
他走到床边这几步好似费尽了力气,别扭不已地上炕盘腿坐稳,我聚气于掌,轻轻贴在了他的脊背上。
掌下的肌肉骨骼瞬间绷起,像是在抵抗我的触碰,我出声提醒:“不要用力,不要对抗,跟着师姐的气息走,放松,吐纳。”
“……”
“你要是在运功的时候乱来,咱俩可都会反噬受伤的,内力调息不开玩笑啊。”
“……是。”
又是半个多时辰地运气调理,直到我撤力收掌,我还摸了摸凌驰的衣领。
内力的运转将贴身的衣服都蒸干了,他发觉我的手指摸到衣领,瑟缩脖颈,扭身抓住。
凌驰没有说话,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容抽动,脸颊上的那颗小黑痣都好似在骂我毛手毛脚。
“师姐就是看看你衣服干了没,没干可以脱了继续烤着。”
“不用你操心。”
“好吧,这里只有一张床,你睡?”
凌驰快速下了床,看样子是不与我争这床板子了。他坐回灶台的火堆旁,添了些木柴进去。
屋外的风雨被隔绝,室内一片暖色。
我也起身坐到灶台旁烤火,凌驰默默与我拉开距离。我托腮,笑眯眯地望着他线条明朗的侧颜。
还是藏了点婴儿肥,下巴的那条线略显圆润,但很好看,没那样锐利逼人了。
这温润的模样,大师姐的气质又丝丝缕缕地发散出来了。
小时候,大师姐总会牵起我的手,她带着师兄与我去山上打猎,去溪边捉螃蟹,给受罚的我送吃的,夜里还总加餐,我练功不得要领,她会手把手教导。
我不会的,她都会温柔地教我,一遍又一遍,她都没怎么与同门的人生过气。
她是月光一样的存在,温和地照耀在大家身上。
或许因为大师姐也是捡来的,所以对于同样捡来的我格外关照。
“你在想谁。”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唤回我飘离的思绪,涣散的眸光凝聚,我竟是情不自禁地将手贴在了凌驰的脸颊。
少年的脸是热的,熨帖着我微凉的掌心。
很稀奇,他没有呵斥没有躲开,而是忍耐了。
就这么乖顺地被我拢在掌中,我抿起笑,揪起他的面颊,“小狗狗。”
凌驰不悦地挥手挡开我的爪子,纤长的眼睫下,眼眸渗出浅浅淡淡的情绪。
火光忽闪,光影在少年英俊的面庞上摇晃,为他添了一分柔软,脸侧被我掐起的红印如退潮的浪,偷偷消失。
蜷缩起双腿,将脑袋搭在膝头,我懒懒地开口,“师姐想的人可多了,猜猜看?”
“无聊。”
“反正也睡不着,还是说你困了?”
“你在想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刚才难道不是你问的?”
“……”
“我在想大师姐、师父,还想了错过的一段良缘呐。”故意将最后一句话音拖长,就是想勾起对方的兴趣,多和我聊几句。
凌驰拾起身侧的柴丢进火堆里,乍起的星火像逃窜的萤火虫,只听他冷淡地说。
“错过的,怎么能叫良缘。”
“因为对方是个良人,错过这个好的,那不就错过一段良缘。”
带着几分试探与漫不经心,凌驰问,“是师父口中的小海吗。”
“嗯。”
“什么来头。”
“怎么,现在有兴趣和师姐聊了?”
“爱说不说。”
我晃着脑袋呵呵笑,“人家叫赫连海,和李寒雨差不多年岁,年少有为,出名很早,在不到三十的年纪便是藏秀峰钦定的下任掌门。”
凌驰思索着,有些诧异,“藏秀峰的赫连海,中原武林称为‘天海双绝’的家伙?”
“哇,你也听过他的名号。”
“能让你与这等人物定亲,师父应该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本该反驳这话,我张了张嘴又笑了,辩驳已经没有意义,事实是我确实没与赫连海成婚。
虽说如今两个门派的关系还是亲厚的,我再见赫连海也没有心痛难忍,但这情绪像蜘蛛铺就的网罩在心头。
乍看之下好像不存在,可仔细瞧,就会察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