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义有些傻呵呵的笑:
“没有就好,但愿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些年,总是听那戏词里唱,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楼塌了。可千回白转的,总也没听进耳里去。原来人心就是这样,总是高了还想再高。这些年是爹糊涂了,总往上看,如今跌下来,也是咎由自取。你不要为爹难过,我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本也就没几年好活了……”
“从前我总是一心扑在朝事上,对你们这些儿子女儿总是这失了照顾。这些天我在牢里却想的总都是你们,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府里开宴,你盯着我桌上的那盘核桃酥,怎么都舍不得移开眼,我便拿在手里招你过来。你说你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就那么多规矩,你那时先看了眼你姨娘,又看了一眼你母亲,最后才跑了几步跑到我跟前儿。偏生看着那核桃酥流口水,又不敢去拿。后来你长大了,嫁了人出了府,府里有的时候摆上一碟子核桃酥。盯着核桃酥的模样,想着我们湄姐儿那么乖的一个孩子,想着我们湄姐儿吃了那么那么多的苦,是爹对不住你。”
他叉着手按在脸上搓了搓,无奈又懊悔。
“爹知道你一直怪着爹,落到这副田地,你能来看我,爹已经很知足了。爹的案子翻不了个儿,你不必插手,惹了那邓知遥不快,他看着温文尔雅的,却不是好性儿的,早不比当年了。那时候啊,他还是个愣头小子,每日来咱们府里,眼巴巴的往你那儿望。可我啊,每次都想揍他,我养出来的女儿,他倒那么早就惦记上了……”
“湄姐儿,今日找你来,是想舔着这张老脸,求你拉一把你弟弟。无论是哪一个,挑顺眼着点儿的,你拉他一把,让他从顾家这个火坑里跳出来,给顾家留个后。往后你们姐弟或者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左右相互有个帮衬,好不好啊湄姐儿?”
顾湄替他包扎的手一顿,只是将他的袖子放下来了。原本要倾涌而出的那些泪水,仿佛在一瞬间干涸了,顾湄突然很庆幸她没有哭。
她走过去将伤药和纱布重新摆回墙角,站起了身,她一抬手,将粘在顾知义头上的干草摘下来。
她只是冲着顾知义笑,她说:
“父亲,女儿走了。我只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父亲的忙我帮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