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在永兴坊,离着皇城很近,离着东市也不远,这或许就是陆侍郎总去逛街的原因——方便。

程平到底蹭了一段别人的车,又走了一段,穿过大半个长安,终于赶在午时之前到了陆府。

看着门口的桃符,程平一笑,陆侍郎这正楷也写得很端庄嘛,还有那么点凛然之气,要是跟他昨天信笺上飘逸洒脱的行书似的,恐怕镇不住鬼神。

程平进了陆府,想是早得了吩咐,阍人直接把她领到垂花门,另有仆人带她进内宅。

宅里地上的雪都扫干净了,各处也收拾一新,又有僮仆婢女往来,与上次来时清净的样子不大一样。

程平敛容垂目,依着“外男”的本分跟在领路的仆人后面,到的照旧是上次那间内书房。

程平进屋时,陆允明正在案前写东西。见她进来,便道:“你先坐,我稍后就好。”

程平施礼,笑道:“座主不要客气,忙年的时候来叨扰,本就是门生的不是。”

陆允明看她一眼,不知是谁客气。

婢子端上清茶来,程平抿一口,便坐在那儿等陆允明。

许是快过年了,陆侍郎打扮得挺喜庆,一身深深浅浅的红,跟新郎官似的。大约也只有这种脸白长得帅的才能hold住这些红色,稍微差一点就土了。像程平自己,就常年的各种浅淡颜色——当然更主要是,绯红色不是谁都能穿。无处不在的等级制度啊。

程平端着茶,又想起自己前世的经历。奶奶最爱喜庆颜色,一到过年,自己还有堂姐堂妹都打扮得跟红包似的,长辈们谁见了谁掐脸。但到了青春期,女孩子就古怪起来,最不爱艳色,仗着年轻,身上只有黑白灰。倒是到了二十多岁,又转过性子来,化明艳的妆,穿红色毛衣裙子。

陆允明侧头,看程平盯着自己愣呆呆的,突然有些不自在,咳嗽两声:“路上难行吧?”

程平神情从愣呆呆到恭敬微笑无缝衔接:“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