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最大的一家质库——便是后世的当铺,程平把“祖传”玉佩拿出来, 质库掌柜细细地看这玉佩的成色,再抬头看程平,虽穿着不甚富贵, 但温文尔雅、气度清华, 约莫是个落魄的世家子。
“这样好的玉, 郎君如何当了?”掌柜的笑问。
程平淡淡地道:“外出宦游, 缺少旅资。”
这样的破落世家子不少,掌柜的给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价钱。因程平讲雅言,听不出是不是本地人,但莫欺少年穷的道理,掌柜的是懂的,尤其年轻的读书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高中了,甚至成了本乡父母官,今天给个过得去的价钱留一线余地,日后好相见。
带着点士子的冷清骄傲,程平略点头,道声谢,揣了钱袋到袖子里,出门上马。
程平拟取道滑州魏州一路北行去关内道河西县,故而骑马去北门出城。
陆允明洗漱修整完,又是那个轩轩韶举的士族卿相。
他坐在榻上慢慢地喝燕窝粥。从汴州过来,一路上汤汤水水吃了不少。程平滑稽,说“以形补形”,曾专门捡着嫩鸡、鸽子腰腹上的肉做成圆子,配着鸡汤、鸽汤给自己吃。
想到她眯着笑眼说“腰伤可不比别处——”,陆允明心里一阵酸楚,又不由得自嘲,“陆允明,你也有今天。”
从十几岁,陆允明便不知让多少女儿家伤神。作为一个一心想向祖父看齐,立志要做一代贤相的未来政客,却“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1。
后来入了朝,满心算计的更是各种阴谋阳谋,纵便堂上歌舞美人如玉,奈何心下盘算连横合纵,真正枉担了洛下风流少年榜首的虚名。及至后来下狱贬谪再起复,更是抛弃了早年的浮华。
谁想到,也会有为情所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