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要长久地留在那里,和心爱之人相守。”元宵节的月,圆如玉盘,江允打开窗户,抬头赏月。
他二十多载的人生里,看过无数次月亮。在母亲怀里,在中秋的景王府,在血流成河的青州官府,在轻纱帘幔的缝隙中。
江卓轻叩桌面,温声道:“小允,你走神了。”
江允终于回神,他轻啧一声,道:“我们开始罢,谈谈这张纸。”
“刑部,蒋士诚。”江卓寻了一个名字,轻轻念出口。
“良臣,”江允垂眸,“蒋士诚的美名,长姐怎可能没有听过。”
“我总得再向你确认一遍,这样用起人来,我才心安。”江卓在蒋士诚三个字前做完标记,假假笑着说:“我入宫前,以为元宵佳节,等着我的必是场鸿门宴。”
“你手里的兵呢?”江允抬眸,“还有宋洋手中的兵。是否阵列宫门,只待你一声令下?”
“你听听外头静谧的夜色,便知宫门不会有如此大的动静。若我子时仍未出宫,他们才会动手。”江卓说完这话,怔愣了一瞬,随后恍然大悟道:“你未做任何准备,难道不怕我杀你。”
平静如水的语气,并非质询,而是陈述。
江允瞥她一眼,淡淡道:“你若死了,江山无人托付。可我若死了……我跟你赌,我会活着。”
他的长姐,自小聪慧,胆识过人,可惜拘泥于女子身份,被先帝当成工具送往北晋。去年秋天起,他渐渐让长姐摄政,那些繁复如蛛网的政事落在江卓手中,游刃有余。
他无需担心山河社稷,只需担心自己的性命。
金殿死寂沉沉,唯一有生机之物,是烛台上跃动的火焰。江卓喉间凝滞了片刻,她忽然明白,再眼前年少的帝王心中,权力是身外之物,性命与情爱才是值得珍视的东西——他掌权揽政,是为了存活于世,护住故人。
天真,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