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惠冷哼一声:“求和?不过是缓兵之计,养精蓄锐之后,明年,别说明年了,半年之后,草长马肥之后又来了。”
云飞幽幽叹气:“可我想,要不是被逼到绝路上,谁愿意去打仗,去送死。我父母早亡,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自从你到这里之后,从前热闹的村子里几近荒芜了。”
“给我缝制过棉衣的妇人,他丈夫和儿子去参军了,一去不回。”
“我饥肠辘辘的时候,给我递过来一碗粥的青年男子,再一次看到他,是在我出边关,在关外见到了他的尸体,士兵刨了个坑,草草地给他埋了,我走的时候,他的女儿才五岁,问我能不能在经过边关的时候,顺便看看她的父亲如今怎样了,她说,她父亲走的时候,说两个月后就能回来,回来之后是新年,新年就能给她带回来新衣服还有吃的。”
“你刚来的时候,说着要大破匈奴,让边境太平,我们都信了,可是无数人的尸体打破了我的憧憬。”
“我与你不同,我很自私,我只想我和我身边的人能活着,能吃饱能穿暖,便足够,也没想过要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若是连让他活着这一点都不能满足,他又为何不去反抗。
云飞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死期将至,话匣子打开,把这些年憋在心里,想说的都吐露出来。
听到这里的韩昭昭呼吸一滞,之前,没在边境呆过,没有真切地感受到过他们的苦楚,她是真的不懂。
从以前对于陈子惠的了解和云飞口中的描述,韩昭昭更是觉得陈子惠像极了闫耀灵,连打仗这种执拗劲儿都像。
原先,在纸张中,人的生生死死只不过是几点墨迹,几点墨迹记载的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几万人,他们不是主角,没有生平,只是干枯的名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以数量堆起的死亡人数。
果然,有的东西只能停留在纸张上,出了纸张,到了现实中便不同。
从前,她叹闫耀灵多,惜英年早逝,扫清六合,功远大于过,可是这回,听到那个盼着父亲回来的小姑娘的事情,眼泪打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