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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刘镇与臧宓在巷口道别,因他的草鞋在水田中走丢了,这一路泥泞,穿着那劳什子反而不便走路,因此这一路皆是卷着裤腿,打着赤脚走到城中。

时下可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贫民穷得衣裳破了打补丁的布头都没多的,寒冬腊月里仍有人单衣赤足。偏这样的人命硬,也随处可见,因此倒也并不算惹眼。

只是刘镇转眼却见巷外有个货郎挑着担子过去,那担子底下放着几双布鞋。臧宓的鞋连鞋面上都浸饱了泥浆,一看便是在泥泞中跋涉许久。他怕四邻从她的鞋上看出端倪,便想买双来,先让她换上。

只是追出去才又想起,他并不知臧宓穿多大的鞋。而回到方才分别的巷口,那袅娜纤细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曲折悠长的巷道里。

他在巷口等了许久,天色一直暗沉,辨不清时辰,直到空气里传来饭菜的香气,晓得臧宓大约不会再回来,终于转身,往原先要讨债的人家去。

女人总是爱骗人的。尤其是生得美的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自以为可将男人玩弄于股掌间。

只是……她瞧着不像那样的人。许是家中管得严,不许她再出门。或是觉得他这样的人危险,好容易哄着他逃出生天,哪里敢再与他有甚牵扯?又或是,怕他认出她家的下人,担忧他往后会讹上门……

刘镇被放了鸽子,心绪莫名有些低沉。他素来仗义轻财,并不太在意臧宓口中要偿还他的钱。只是又一次,他想要赤诚以待的人,到见真章时却避他如蛇蝎,难免叫人沮丧衔恨。

当夜刘镇并未回小岭村。而因白日里的耽搁,自己的正事倒是扑了个空,那人得了风声,早逃之夭夭。只留下一屋子老弱妇孺,见着一众凶神恶煞的讨债鬼,吓得鹌鹑一般,骨碌着眼睛都不敢多转一圈。

“哥,他既还不出钱,便把他女儿卖到窑子里去抵债……”

刘镇一巴掌呼上他后脑勺,满脸不耐的戾气,踢了长民一脚,骂道:“她才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