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因为此刻屋内晦暗,还是裴玦并不精于此道。他涂粉的手法极是笨拙,面上深一块、浅一块,比台上戏子还要滑稽上三分。
李梵清看不过眼,总想拿过锦帕,伸手替他拭去多余的妆粉。
最后,她思虑再三,还是未曾对裴玦施以援手。其实,并不需要她施以援手,裴玦本身亦是灵心慧性,不过三两下功夫,再回首时,李梵清见他面上粉痕早已均匀。
落日黄昏,云居阁小院中,李梵清送走裴玦,伶仃而立,斜阳将她的影子照得深长。当她再转过身时,却只剩院中一株梧桐与她相伴,将她的影子笼在树影之下,对影亦难成双。
孤桐北窗外,高枝百尺余;叶生既婀娜,落叶更扶疏。
李梵清着人搬了张玫瑰椅,坐在了院中那棵梧桐树下。此刻她思绪凌乱,只能借由梧桐树发散开来。
她想道,书上说梧桐高洁,尝引得凤凰来栖。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到了《凤求凰》,想到了裴玦在临淄王府那首未成功弹奏的《凤求凰》来。
原来他不愿弹奏《凤求凰》也没有那样多复杂的理由,只是因为她所求佳人不在东墙。
于裴玦而言,这么多年来,李梵清永远都与他隔着那一片东墙,不可逾越。即使今日,二人揭开了那一层隔膜,却也并非是将那东墙拆解了去——反倒让李梵清生出了几分避忌之心来,许多事情亦不再像从前那般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