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回想起初登大位时,自己何尝没有过保盛世太平的初衷。只如今自问,是否做到了昔日承诺时,燕帝却觉,心中仍是有愧。
过了亥时,李梵清实不愿与李赓在宴席上做出一派姊友弟恭的模样,索性又借口酒醉,从宫中夜宴上抽身逃脱。
她乘车归公主府时,脑海中总不断浮现起丹凤城楼上,燕帝那带着丝落寞的侧脸。这一日,是李梵清第一回 从燕帝脸上,读到“力不从心”四个字。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前被她视为无所不能的父皇,如今已是垂垂老矣了。
李梵清忽地忆起去岁除夕时,酒至酣时,燕帝于夜宴上还吟诵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章句。而如今不过转瞬一年时间,却仍逃不过生老病死,无常变幻。李梵清似乎明白了几分,为何英明神武如秦皇汉武,也会拼求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
只是可惜,人间未有长生,天亦从不假年。
李梵清踏入垂香院时,恍眼间,见屋中似有灯火,脚下不由为之一滞。
正是李梵清愣神之际,只听屋门一声吱呀,打破这一夜静寂。裴玦身披锦裘,提灯步出,正遇李梵清于风霜星夜中翩然归来。
“先生何以在此?”李梵清微微歪着脑袋看他,唇边挂着丝浅浅淡淡的笑。
“寻妻不遇。”
“那现在遇着了吗?”
裴玦亦抿了抿唇,笑答她道:“幸甚至哉,恰逢其会。”
如墨夜色,一朵榴红牡丹红艳胜火,于晚风凛冽里,奔向裴玦怀中,直将两颗心都灼得滚烫。
天边外,烟火如流星,带着一声骤响,在夜空中瞬间绽开,亦照亮李梵清眼底一片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