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看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卢瑜,他说不出现在的心情该是如何, 是该释怀还是该畅快,但最后只剩了平静, 悲凉至极的平静。

慕清洺心中明白, 今日杀死卢瑜的不是那道原地处死的旨意,而是从前的卢瑜执剑杀死了现在的自己。

可能人死到临头了, 都会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最割舍不下的记忆, 最后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堪配不上那段记忆。

在看着卢瑜断绝气息之后,他将手中的纸张折叠好了放在心口处, 用自己的温热暖着那不知冷热的纸张,这才抬步走出去。

外面的风雪不知何时变大了许久,雪虐风饕,刚刚走出去便被迎面袭来的寒雪沾了一身,冷风从袖口领口一切有缝隙的地方灌进慕清洺的体内, 似是要将他冻僵在原地。

似鹅毛般的雪绒被寒风吹来, 片片落下层层遮盖, 像是要将这一切好的坏的全部隐藏。

走出正堂迈步风雪之中,那种让人窒息恶心带着血腥味的温热消散掉,转而袭来的是刺骨的冰寒。

走出尚书府之后,他并未上马车,而是站在府门看着外头的风光。

赵鸿俦临死之前虽然只嘱咐了他赵雨凝这一件事情,但就算赵鸿俦不说,死在他的面前,就已经在告诉他另外两件事情。

一是和卢瑜为敌,二是和池渲为敌,扶持池烬。

赵鸿俦用自己这条命划清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点点的莹白轻飘飘落在慕清洺的肩头发梢眉尾,拼命给他镀上一层冰雪色,他立在原地,就像是寒冬中的松枝青竹般,越是苦寒越显独绝。

他望着面前白到刺眼的雪花,心尖突然袭来剧痛,喉咙间鲜血涌了上来,顺着唇角点点滴落在雪地上,似是雪中最艳丽的寒梅一般。

他来不及思索自己好端端地为何会吐血,便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整个身子朝着松软的雪地栽去,莹白浸染了他一身,似是要将他融化在雪色之中。